第292章 我们改变不了所有人(1 / 2)
建宁郡衙门的惊堂木拍得山响,却压不住堂下那一百多个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林默不在现场,但他手里捏着的这份加急塘报,把当时的场面画得比亲眼所见还真。
那个脑满肠肥的县令指着满是霉斑的鱼鳞册,嚷嚷着“祖宗规矩不可动”,结果让一百个半大的孩子给堵了回去。
带头的正是之前那个流寇少年李念祖,这小子如今洗得干干净净,穿着讲学堂灰扑扑的布衣,领着一百号人往大堂上一站,每人手里捧着一本用草纸订的作业本。
“地是丈量过的,沟渠是测绘过的。”李念祖的声音在塘报里似乎都能听见脆响,“县尊大人的册子上写着赵家村旱地三十亩,我们算了三遍,只有十八亩。剩下的十二亩去哪了,是在大人肚子里,还是在陈年旧账里?”
满堂死寂。
紧接着就是整齐划一的口号:“我们算的,不怕您查。”
县令还要发作,御史台派下去的“学生监审团”到了。
十个从各地讲学堂选出来的尖子生,最大的不过十五岁,进门也不行礼,直接在大堂正中拼起了沙盘。
三刻钟。
沙盘上的水渠走向和李念祖他们的账册严丝合缝,而县令手里那本传了三代的鱼鳞册,成了满纸荒唐言。
连衙门口看热闹的老吏都看傻了眼,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帮娃娃手里的炭条,比他们用了几十年的朱笔还毒。
林默放下塘报,手指在那个被朱笔圈出来的名字上点了点。
塘报最后附了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那是李念祖写的日记。
字还得查字典才认得全,但那个标题写得力透纸背:
《今天,我比县令大》。
“这火,算是烧起来了。”林默把纸条折好,塞进袖口。
成都入了冬,风里带着湿冷。
锦绣庄的暖阁里却热得要把人烤化。
诸葛琳琅也没闲着,她把这一年里百姓签的一千份识字契约全挂了出来,办了个“千字信约展”。
展厅正中间没放什么名家字画,就放了一块满是划痕的蜡板。
那是一对盲夫妻的“相守书”。
男人念,女人用刻针在蜡板上划。
因为看不见,字全叠在一起,只有最后一行勉强能认出来:“这辈子看不见你,下辈子咱俩把名字写在一块。”
林默站在那块蜡板前,没说话。
旁边那面特意留出来的“回音墙”上,这几天已经贴满了纸条。
有孩子写的“爹,明天教我写名字吧”,也有老人歪歪扭扭的“我也要学”。
“昨晚有个怪事。”琳琅递给林默一杯热茶,压低了声音,“守夜的伙计说,有个穿着旧官服的人在墙跟前站了半宿。等人走了,我们在墙角发现了这个。”
一张皱巴巴的桑皮纸,上面只有七个字,笔画颤抖得像是帕金森发作。
“我对不起董大人。”
林默盯着那熟悉的笔迹,那是前尚书台的主簿。
这人自从董和死后就装疯卖傻,谁也不见。
“不用追。”林默把纸条收好,“心里有鬼的人,见不得这满墙的人气。他自己会回来的。”
茶还没喝完,苏锦回来了。
她一身泥水,连脸上都溅着泥点子,显然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也没废话,直接把一个包裹往桌上一顿。
“鬼愁涧塌方,冲出来一座旧祠堂。”苏锦解下佩刀,端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本来以为是前朝的,结果挖出来七口棺材。”
包裹皮解开,露出一截发黑的尺骨。
骨头上,赫然箍着一道深嵌进去的铁锈印。
“棺材里有官服,有腰牌。”苏锦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北风,“是当年号称‘护道七烈士’的那几位。说是为了护送董公灵柩,力战流寇而死。但这骨头上的镣铐印,还有咽喉处的勒痕……这是被绑着勒死的。”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谓的忠烈,原来是被自家人灭口的冤魂。
“我没让人声张。”苏锦擦了把脸上的泥,“就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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