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天子玉带,曹公之箭(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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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天子玉带,曹公之箭

日脚从许田北阙的云缝里抽出一缕极细的金,像一枚刚磨亮的针,把一整片灰白的晨气穿透了。猎围未合,鼓亦未鸣,四围草色伏得很低,露珠滚在尖端,抖一抖又圆。帷后的空舆静静立着,金葢朱帷,流苏一串串垂下,微风掠过,帷面便生出一条几不可察的暗纹,像胸膛极轻的起伏——“影”在与不在,都由看的人来决定。

曹操自中军抵达,甲不耀目,纹理沉得像石。未戴盔,鬓发束得利落。他一步上阙,掌按帅印,指骨在印角轻轻一磕,声不大,却把四下散成絮的窃语压住了半分。他侧过头,看一眼帷,目光淡而直;再回,落在身旁的郭嘉。

郭嘉着素色直裾,袖口收得很稳。晨风从他指缝里穿过,他像在摸一把新磨好的砂,静静感受它的细与涩。他低声咳了一下,旧寒在胸口缩成一线,又被他按回去。他道:“今日,只看人心,不问罪。”

曹操笑意极浅:“明日,再问。”

荀彧、荀攸、钟繇依次就位。太常官把四成雅乐移至鼓亭,钟鼓亭旁,漏刻第一滴水“嗒”的落下,像在地上点了一粒细白的星。猎围之外,鹰立在架上,罩着的眼偶尔抖一抖,爪缩得很紧。弓车上,羽箭排得整整齐齐,箭脊在日光里泛一层薄白。

人潮自四面挤来:公卿、诸生、市井与军伍。昨日台前“击鼓问忠”的热浪尚未退净,余温夹着好奇翻涌。董承立在队列前段,目下青灰,衣带系得极紧,勒得腰间皮肉微痒,他不挠。王子服退半步,站在左三行,袖口贴得很死;种劭面若铁,眼里有火,火烧在骨头里,不外翻。更靠外的边角,有几张利落却平淡的脸,像油面里没起泡的那一层,走在风下也不起纹——画皮换了其中一张,安静地贴在人群里。阿芷则在远处阴影里走,袖里收着几缕微光,随时把它们攥成信。

刘备的旧车不抢路也不滞行,自人潮里退开半步,停在阙外一片槐影下。他素青布袍,腰间佩旧玉,绶结不艳,反让腰线直了一寸。关羽不言,刀把裹了新布,布上有一道极淡的白;张飞束臂甲,气窒得像一口陈酒,热意压在舌根。他们都看向猎围,却各自把自己的呼吸藏在衣襟里。

第二滴水落下。太常官执节,朗声宣:“围猎——启。”鼓未动,风先停了一息。那一息里,许多心脏错了半拍,又一齐校正回来。校正的瞬间,四围的草像被一只大手从背上抚过,伏得更低。

猎者自两翼缓缓压上。最里层的鹿先被赶出,驯得很,听掌旗转向就往中央跑。几个少年校尉兴奋,弓弦一响,箭从他们肩上“叭”的弹出去,插在鹿角旁的泥里,溅起了极小的一点湿光。众人笑,只当孩童试手。曹操抬了抬手,笑意不动,示意不必拾。

第三滴水落地,鼓面终于被敲了一记。不是重,是定。这一下把全场的气换顺了。阿芷借着鼓声从阴影里又挪进了一步,指尖轻轻掠过一只薄镜边缘,镜收光,斜投在几张袖口上——粉痕极淡,在午前斜阳下亮了一线,又熄。她低头,用指腹擦掉镜上的一粒尘,像把一个字悄悄收回袖里。

猎围没合紧。郭嘉没有催。昨天他就说过:今日不收,只看。看人自己怎么把“位”坐正。坐正与否,书在自己的肩胛里,写在自己的眼里。

第四滴水落下,风忽然倒抽了一线。此时,从猎围偏西处的枯草里,像被谁无意踢了一脚似的,骤然窜出一块黑影。那影起时不高,落地却沉,把泥带得四溅。守近处的一位低阶军士刚要呵斥,声音就被卡住——那不是鹿,不是猪,是二人合抱的黑熊。它的毛在日下发青,眼里全是水,水里藏着“渴”。它晃了两步,鼻翼猛一张,竟直直向中央的空舆扑去。

人群先是吸气,随即哄的一声像水沸。有人退,有人僵,有人掣肘,有人把拳攥紧了又松开。董承手背上蒙出一层汗,眼珠里那点亮很快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他身侧的王子服整了整袖口,脚下退了半寸,退又止。种劭却往前一迈,小臂微抬,不过刀还没到手,眼角就余见一柄细细的箭影从左上落下。

曹操已经起弦。

那是一个极简的动作:他不喊,不前冲,只把弓平平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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