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围猎之前,众生之相(1 / 3)
第256章:围猎之前,众生之相
拂晓前的一线灰在城檐下慢慢铺开,许都像一面拉到极紧的鼓皮,静得能听见漏刻里每一滴水落成一个小小的圆。东风带着夜里的凉鹿味钻进街心,吹过坊门,掠过招幌,钻进人心里那些尚未完全合拢的缝。
今日,许田围猎。
城门未开,南城外的土路上已传来低低的马鼻喷气声。营卒在栅边打着呵欠,将缰绳从木桩上解下,手背的青筋在寒里浮起。远处,挂着金葢朱帷的空舆正由厩人擦拭帷边的流苏,一缕香烟从帷内绕半圈,透出一线几不可察的暗纹,像胸膛极轻的起伏。有人看了一眼,又立刻移开——“影”在或不在,与看的人无关,与信的人有关。
相府西堂,灯未全灭。檐铃偶尔轻撞,像把夜的余声敲在梁上。郭嘉站在廊下,披一件素色直裾,袖口收得极稳。他不急着入堂,只将手心摊开,让清晨第一股风从指缝里过去。风里有米粥的热,也有铁的冷。他闭了闭眼,把两种气味一一记住,像给今日将要落下的位置预先标好记号。
阿芷从影里出来,轻声禀:“南门荒井已撤封,盐渠通至覆柳桥下,桥上一带疫闻已传。驿馆马棚的驽马,换了新蹄,藏在角门里。卢直母病,昨夜被人请回,‘辜老二’辰初会在西市收账。”
“好。”郭嘉点头,“再去看一眼风。午后斜阳之前,不要让‘好奇’走近桥下。”
“是。”阿芷应声退去,背影很轻,像刚从夜里取回来的影。
堂内,荀彧与荀攸已在。案上是昨夜收束好的薄册,封面没有字,角落压着一块小石。荀彧抬眼:“许田这场,人多,眼多,舌也多。”
“越多越好。”郭嘉坐下,语气平平,“看头越大,心越乱。乱了,手便会抖,袖口就会露。”他顿了顿,“但今日不是‘收’,是‘看’。堂上之事,明日。”
荀攸微笑:“奉孝要他们自己把‘位’坐正。”
“正与不正,都要自己坐。”郭嘉笑意更淡,“我们只做一件事——在每一张椅子下,各放一只看不见的小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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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另一隅,董府灯火未灭。内院的门栓抹了油,开合都没声。董承披衣坐在案前,眼底青灰,纸上摊着昨夜抄就的誓词,字慢而重。他把手伸向烛焰,又收回来,像要握住什么,又怕烧着什么。门口,一个年轻侍从低声禀告:“王子服、种劭、吴子兰已各自启行,言‘围猎之会,天心可试’。”
董承点头。指腹按在腰间衣带上的结,结打得极紧,勒得皮肉微微发痒。他没有去挠。他站起,袖口一甩,灯芯跳了一下,更亮。亮得有些刺眼。旁边的老仆悄悄别过脸,心里无端发冷:灯亮得太早,像是把白日也提前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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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之东,旧宅院里,刘备已经起身沐面。素青布袍,旧佩在腰,绶色不艳,却令腰线平直了一寸。简雍扶着门框打量他:“主公这身打扮,像要去太学再讲一席。”
“今日只看不言。”刘备笑,很温,“许田地广,人心也广。看得多,心才不窄。”
孙乾捧来一卷路图,低声:“驿馆西出两里有小巷,南通市口,北接太学。许田北路人多,东路泥滑,西路有旧渠。若有不测,退往东郊。东郊棚昨夜搭成八成,糜公以银赎旧账,已安三百余口。”
刘备点头:“好。”他回身看关羽与张飞。关羽无言,刀把上裹了新布,布上有轻轻一线白;张飞绑好臂甲,气若一口旧酒,热得很。刘备叮嘱:“今日只看。不可先声。若我不在眼前,你们各依路行,过覆柳桥时绕西侧。”
张飞皱眉:“今日‘围猎’,正好让那曹贼看个……哼。”话到嘴边,终究咽进去。他悻悻摸了摸袖口,低声道,“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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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门前,诸生整衣束带,早起的风把布榜吹得一扬一落。榜上那行“礼,不离于人”已被人描过一遍,笔痕还未干。昨夜在相府台前喊“臣愿”的几个年轻人也来了,只是嗓音低了,脚步轻了。一位讲席先生抚须而笑:“看戏易,讲理难。今日先把《周礼》读完。”诸生齐声应是,心里却各自想别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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