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一场为亡魂奏响的“安魂曲”(1 / 6)
第251章:一场为亡魂奏响的“安魂曲”
琴声落下的第一粒音,就像河面上轻轻投下一片羽。它没有惊起浪,却在水底唤醒了许多沉睡的影。风把那一线音色推回城去,穿过城墙细缝,掠过鼓楼的木梁,拂过每一处将要开与将要关的门闩。
子时初。许都听见了。
东市的药铺,后窗的纸糊在夜里发出一声轻响。掌柜熄灯,用指腹在案沿摸了一下,指尖沾了粉。他把粉吹散,露出底下细如发丝的铁线。铁线微微一颤,隔壁青砖墙里,一枚铜簧弹起,像是有人在黑暗里轻轻弹了指。掌柜无声地笑,把一只早已包好的布囊递给来人。来人只背了半口月光,拱手而去。布囊里是最普通的滑石粉,混了极薄的丹砂。抹在门轴上不会有声,抹在杯沿上不会有味。真正的毒不在药里,在时辰。
同一刻,西市的纸店,伙计把门栓拉到一半,用肩抵住。门外的脚步换了节拍,从急变缓,从缓再归于无。伙计俯身拾起门前那枚“多找”的铜钱。铜钱冷,边缘刻痕粗糙。他用指甲挑了一下,铜钱裂开,里面藏了薄薄一片蜡。蜡上嵌了一颗针。针极细,细到可以藏在呼吸里,却足以在需要的时候扎破命运那层皮。伙计把针取下,塞进袖口,回身,把“空白纸”交给那位穿青布的客。空白只是表面,纸的纤维里有极细的粗麻丝,顺着丝的方向一撕,就能在最小的响声里看清对方手的方向。今夜,许多手会暴露。今夜,需要有人只看方向,不看脸。
南门外,挑粪的两人歇脚。他们把扁担轻轻放下,像怕惊醒谁。箕里是黑黢黢的粉团,夹着细白干面。面团易碎,挤一挤就裂成粉。粉落进火里,火会比平日更旺半分,旺到可以在两盏茶的工夫里把一只陶罐烧裂。罐裂,响声像门闩落下。那时,门真的会落下。两人相对点头,把扁担挑起,跨过一道浅沟,像跨过一条不该回头的界。
秦淮街口,油坊后院有灯。灯不高,恰好照着五口大油缸的光泽。油缸旁站着一个瘦长的人,袖口掩到腕。他把一枚小小的木栓扣紧,木栓下接着一根草绳。草绳穿过墙洞,通到院外的水井。井台上,另一只木栓暧昧地倚着。井水绕过小栓,顺绳渗进油缸。那不是为了稀释,是为了“分层”。油与水分开,火一来,火就知道该吃哪一层。鸩的手在油坊里摆好了菜,餐桌在别处。
北城祠庙,灰盆上加了一层灰,灰下的铁砂已经朝一个方向伏拢。那方向指向宫城。香未点,灰先暖,像是一只不肯醒的兽把身体抽了一下。画皮的眼藏在祠庙梁下,看得见每一个往生牌位上写的字,也看得见每一根抖动的烛芯。眼不眨。它等的不是人,是影。影来,它便换一张脸给他。
城中的每一处准备,像“安魂曲”的不同声部。低音在药铺,木管在纸店,打击在油坊,弦被拉在祠庙。它们彼此不看,却已经在同一张谱上。谱在何处?在河边,古琴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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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白得惊人。月光把砾石洗得像盐。蔡文姬坐在琴前,衣襟安静。她不看城,她看弦。第一阕过去,河面像一面铺开的丝。她换了调。第二阕起,音按在弦的三分处,含着一点寒,却不刺。她知道这不是为一个人的安魂,而是为许多“名字”的安魂。名字未必配得上“亡魂”,亡魂也未必配得上“清白”。可曲子不问。曲子只管送。
“风又变了。”她低声道。
郭嘉站在她侧后。他没披裘,袖口系得很稳。他的眼在夜里像一条平直的线。线有尽头,但不在这夜里。
“第二阕上半段,稍慢。”他说,“让它像记账。”
她点头,手下便缓。缓得可以把每一个音看清轮廓,位置,进与退。她在弹,城里开始“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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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坊,某宅夜饮。席上人不多,却各有名姓。屋中灯光明亮,亮到每个人的睫毛都投下了清楚的影。主位上的男人眼窝深,指骨突出。他把酒盏举到半空,笑容轻柔,像会唱戏的花旦。他说:“明日,请君看戏。”边上有人会意,低笑。笑声落到盏沿,像一滴水。杯沿上有粉,那粉无色无味。粉不是要杀人,是要留痕。它会在某一刻显形,显在某一张袖口上,显在某一只门的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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