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流泪的疯人院(2 / 4)
我没有动。
所有的画面在脑子里疯狂撞击:十二封猩红的恐吓信,甜腻的奶香,佛祖的供茶,时间,古堡,双生躯体,剥离的执念,失败标签……
缓慢地,我举起一直捏在手里的、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他给我的那个空玻璃瓶。手指死死用力,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凹陷下去。
尖锐的玻璃破口猛地抵住他颤抖的喉咙。
他僵住,泪还挂在睫毛上,惊愕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平直,冷得掉渣,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当初骗我喝下第一瓶的人,不就是你吗?”
抵在他喉间的玻璃破口,陷进去一丝,几乎要见血。那一点尖锐的刺痛似乎反而让他凝固的惊惶碎裂开来。
他眼泪流得更急,却不是因为脖子上的威胁,那双总是盛着清澈谎言的眼里翻涌起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痛苦和愧疚。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似的声响。
“是…是我……”两个字,耗尽了他全部力气,破碎不堪。
实验室惨白的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正在碎裂的、悲伤的塑像。培养舱里,那个与他别无二致的躯体在幽绿液体中沉默地悬浮,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他们说……你的‘执念’……是最特殊的养料……”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厉害,“剥离出来……能固化……能……”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那个标注着“失败”的标签,又猛地看回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但那不对!那不是治愈!是掠夺!是……”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红色的灯光疯狂旋转,取代了之前惨白的照明,将整个地下空间拖入一种急促的、令人心悸的节奏里。
杂沓沉重的脚步声从通道那头汹涌而来。
米亚(实验体2554?)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眼中的痛苦瞬间被纯粹的恐惧覆盖。他猛地抓住我抵着他喉咙的手腕,不是攻击,而是近乎哀求的拉扯。
“走啊!”他嘶声尖叫,压过刺耳的警报,“他们来了!被抓住我们都会死!或者……变得不再是‘我们’!”
我的目光越过他颤抖的肩,看向通道尽头。黑影正在汇聚,金属的冷光在红芒中闪烁。
脑子里那根因为长期戒断和真相冲击而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嗡然断裂。十二封信的猩红字迹、甜腻的奶香、供茶、时间、双生躯体……所有碎片被这警报的红光粗暴地焊接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巨大而恐怖的轮廓。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空奶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进阴影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培养舱里那个“失败”的米亚,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成功”品。
然后我转身,扑向与脚步声传来的相反方向,扎进实验室更深处、更幽暗的阴影里。
他的哭泣和呐喊追在身后,被警报声和逼近的脚步迅速吞没。
“快跑!别回头!”
还有一句,飘忽得像叹息,却狠狠砸在我心上——
“那奶……是真的……会告诉你……”
@
冰冷的警报红光像泼洒的鲜血,涂满了地下实验室每一寸冰冷的水泥地和金属舱体。米亚(那个“成功”的米亚?)的哭喊和警告被身后逼近的、沉重的脚步声与刺耳警铃撕碎、淹没。
我没有回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翻腾的疑问和撕裂般的背叛感,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沿着仪器投下的狰狞阴影,向着实验室更深处亡命奔逃。
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我不知道方向,只凭着一股不想被抓住的蛮力,推开一扇扇半掩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在迷宫般的通道里跌跌撞撞。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火烧火燎,警报声似乎被层层隔断,变得遥远而沉闷。我瘫坐在一个堆满废弃仪器和蒙尘布罩的角落,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冷得牙齿打颤。
外面隐约传来搜索的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