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千年承露重,孤影向天问(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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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让他手腕微沉。粗麻纸的糙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经年的干燥与温度,触到一处黄豆大小的微凸压痕时,他指尖下意识一顿——那是萧桓当年批注时太过用力,狼毫笔尖在纸背留下的深刻印记,摸上去像一块细小的老茧。他下意识将手稿往怀中拢了拢,仿佛这样便能接住其中承载的二十载光阴与千钧重量,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淡青,掌心已被糙纸磨得有些发痒。

“祖父,父亲,孩儿幼时听老内侍说,谢公是祖父朝的正一品太保,”萧佑垂首回话,声音稳而清晰,眉峰微蹙,似在努力拼凑那些零散的传闻碎片,“他单骑闯西南蛮族大营,据说当时蛮族首领的弯刀都架在了他颈上,他却面不改色,凭一席话退了十万敌兵;后来江南漕渠堵了,也是他亲去督工,踩着泥水疏通河道,救了江南百万百姓。只是……只是后来被人诬陷‘通敌’,在闹市口含冤而死,老内侍说,那天百姓哭着堵了半条街,连刽子手都手抖。”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轻了些,带着少年人对忠良蒙冤的惋惜。

萧桓点点头,转身走到窗边,晨风吹动他的龙纹常服下摆,布料与窗棂相撞发出轻响。他目光望向殿外飘飞的银杏叶,叶片上的晨露折射着光,像一颗颗细碎的泪,仿佛穿透了二十载光阴,声音里染着几分怅然,还有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得不错,却不够详实。当年满朝都夸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没人知道他夜里查漕渠工料,冻得咳血;也没人知道他被诬陷时,连给自己辩白的书信都没写。”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窗棂上的木纹,“这卷手稿,是朕晚年坐在这崇文殿里,一字一句追忆,翰林院学士笔录后,朕又逐字批注,改了七遍才定稿,里面记着谢先生从寒门学子到当朝太保的一生,比宫中任何传闻都真切百倍。”

他转身回案前,枯瘦却有力的手指翻开手稿首页,露出朱红批注,字迹带着晚年的微颤,却依旧力透纸背:“谢渊,字玄桢,姑苏人氏,其父曾为姑苏县令,家学渊源却甘守清贫。渊少力学,举贤良方正,历三朝而初心不改,实乃大吴柱石。”旁边萧燊的补注字迹更显沉稳:“他日朕继位,必追赠忠武公,为其平反昭雪。”

萧佑凑近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能闻到淡淡的霉味混着墨香。手稿内页满是朱笔圈点,“单骑退敌”旁批着“此乃大勇,非匹夫之勇”,字迹力透纸背;“漕渠督工”处写着“当为百官楷模,朕之过,未早识其心”,墨色稍淡,似是后来补加;最触目的是几处字迹模糊处,能看出是浅褐泪痕洇透的痕迹——那是萧桓回忆往事时情难自已落下的,泪水顺着指缝滴在纸页上,晕开了朱批,也晕开了无尽悔恨。他心口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捧着手稿的手指又收了收,忽然觉得这卷薄薄的纸,比殿角的青铜鼎还要重。

萧燊指尖落在“西南平乱”一节,纸页上萧桓补画的地形图线条虽简,却标注得清晰,他垂眸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声音沉缓如讲故事:“当年西南蛮族首领孟获率十万大军犯境,边关急报一日三传,满朝文武都喊着派兵征讨,唯有谢先生站出来说‘攻心为上’,气得几个老将拍了桌子。”

“他没带一兵一卒,只让随从背了封亲笔信,就骑着一匹枣红马闯了蛮族大营。孟获见他孤身前来,当即抽出弯刀按在他颈间,要斩他立威,”萧燊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凛然,似在重现当年的凶险,“谢先生却面不改色,抬手推开弯刀,当众宣读信中内容,细数战祸让蛮族百姓无家可归的惨状,又许了互市通商的好处,话说得恳切,道理摆得明白,连孟获身边的副将都悄悄点头。”

手稿上此处的朱批墨迹最重:“朕当时在御书房守了三日,茶饭难咽,第四日天刚亮,快马就传回‘蛮族撤兵,愿称臣纳贡’的消息,朕才知谢先生凭一身胆识、三寸不烂之舌,换了西南十年安稳。此等智谋,千古罕见。”字迹里满是敬佩,萧燊在旁附和,目光亮了几分:“父皇常与儿臣说这事,称谢公是‘以一人敌万军’的真英雄。”

萧佑听得眸底发亮,忍不住抬头追问:“谢公就不怕孟获真的杀了他吗?”萧燊抬手抚了抚颌下短须,笑容里带着赞许:“他怎会不怕?但他更怕战火一开,西南百姓就要流离失所。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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