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千年承露重,孤影向天问(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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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东宫崇文殿乃储君研学重地,四壁檀木书架顶天立地,《左传》《史记》等经史子集码得齐整,烫金书脊在斜斜的晨阳中泛着流动的温润光泽,偶有几粒浮尘在光柱里缓缓沉降。窗下临帖案铺着云纹羊毛毡,毡面细密如绒,压着一方雕冰纹的端砚,砚中徽墨研得细腻如脂,笔尖轻点便晕开浓淡相宜的墨团。案头铜炉燃着清雅的檀香,烟气袅袅缠绕着纸卷,与墨香交织成独特的气息,殿内静谧得只余空气流动的轻响,连殿外银杏叶落地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古松

铁骨扎云根,苍皮裂旧痕。

霜侵凝剑气,风过吼军魂。

千年承露重,孤影向天问。

丹心同此老,不负雪霜恩。

殿外几株百年银杏刚染初黄,扇形叶片沾着晨露,晶莹剔透如缀了碎钻,被风一吹便打着旋儿坠落,金辉一闪而过,轻触青砖后弹起半寸,才静静躺平。侍立的内侍身着青布袍,持帚的手轻得像拈着鸿毛,将落叶扫入竹簸箕,连扫帚划过地面都几乎无声,生怕扰了殿内的研学气息。萧燊行至朱红殿门,门环上的铜绿在晨光中泛着暗哑光泽,他抬手未及叩门,已听见里面“沙沙”的落笔声——那笔锋沉实,起落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劲气,让他嘴角不自觉漾起浅笑,眸底掠过一丝暖意:这孙儿的勤勉劲儿,倒真有几分谢渊当年的影子。

萧燊身着月白暗绣云纹常服,云纹从肩头延至袖口,需凑近才能看清丝线的细腻光泽。腰间系着素银嵌碧玉带,玉质温润如凝脂,是萧桓早年所赐。他未戴繁复冠冕,只以一支羊脂白玉簪束起半白鬓发,发间几缕银丝在晨光中格外分明,眉眼间沉淀着储君数十年理政的沉稳,却因这身便服添了几分亲和。他双手捧着那卷泛黄手稿,指腹反复摩挲着熟悉的纸边,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淡青——这卷手稿他已陪父皇翻阅过无数次,每一处折痕都了然于心。锦靴踩在金砖上,声响轻缓如落叶着地,却仍惊动了案前研学的萧佑。

萧佑年方二十,身着青衿儒服,领口绣着细竹纹,竹节挺拔如他的腰身,墨色绦带束得利落,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他正俯身临写颜体楷书,右手握笔悬腕,笔杆垂直如松,笔尖落纸稳如磐石,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边缘匀净细腻。听闻动静,他手腕极快地一收,笔锋精准顿在“忧”字最后一笔的顿点上,墨色浓深如凝脂。随即起身垂手,腰脊弯得恭谨,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目光掠过萧燊手中那卷眼熟的手稿时,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好奇,又迅速压成恭敬,喉结滚动了一下,高声行礼:“孩儿参见祖父,父亲。”已在殿内临窗而立的萧桓缓缓抬眸,鬓角霜色在晨光中如覆薄雪,抬手时袖间暗绣的龙纹被光映得清晰,声音醇厚如古钟:“免礼。”萧燊亦侧身躬身回礼,神情恭肃,袍角轻扫过案边的砚台,未惊起半分墨花。

萧桓目光扫过宣纸上“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字句,指节轻叩案面,声音带着老帝王的醇厚:“字有进益,只是‘忧’字笔锋稍浮,还需沉心再练。”说罢,他示意萧燊将手稿呈上,那卷粗麻纸装订的册子轻轻落在案上,封面“谢渊遗事”四字笔力苍劲,正是萧桓亲笔所书,墨色虽淡却透着千钧重。

萧佑的目光瞬间被手稿吸住,像被磁石牢牢牵引。他早从东宫老侍读口中听闻,祖父藏着一份记载谢渊生平的孤本,今日得见,才知比传闻中更显厚重。近看之下,手稿约三寸厚,纸页泛着老竹般的深黄,边角磨得发毛起绒,几处折痕深如刀刻,边缘已有些破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摩挲所致。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甚至沁出了薄汗,却仍维持着垂首恭立的姿态,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多扫——他知道,这卷纸里藏着的,是祖父晚年最看重的东西。

萧桓察觉到孙儿的小动作,眼角细纹深了几分,伸手将手稿往前推了推,指腹划过封面的折痕,声音平和却字字郑重:“这卷手稿,今日便交予你。你且说说,可知它的来历,又知谢渊此人?”萧佑闻言立刻收敛心神,神情变得肃穆,萧燊在旁补充,目光温润如晨光:“佑儿,据实回话,不必拘谨。”

萧佑双手接过手稿,入手的重量远超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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