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一朝剖取骊龙颔,光曜丹墀映紫微(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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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御书房铜炉燃着松烟,残灯映得御案一半明一半暗。萧桓斜倚软榻,指节叩击案上《守边录》,封面“谢渊”二字筋骨遒劲,是其生前所题。萧燊侍立案侧,玄色东宫常服衬得身姿如松,目光落在书页间的剑痕——那是谢渊守雁门时,以剑挑灯批注所留,铁划银钩入木三分。

“当年他与朕立誓紫塞,言‘臣在,鞑靼不敢南牧’。”萧桓声如老松,“寒天冻地,他卧雪守关,甲胄结霜如冰,却每半月递一奏报,字里行间无一字言苦,只说‘军粮足,民心安’。”他抬手抚过剑痕,“这痕,是他斩退敌酋后,连夜绘布防图时划下的。”

萧燊取过案上青铜兵符,符身刻“忠肃”二字,是谢渊旧物。“儿臣昨日见江澈,他说江南漕渠竣工时,百姓自发在闸上刻‘谢公遗泽’,香火不绝。”

萧桓眸中闪过微光,咳声道:“他赴死那日,丹墀烛火如豆,却照得他脊梁挺直。朕赐毒酒,他只问‘盐铁策可推行’,未言一句求饶。”他指御案角落的棠梨木雕,“这是他生前亲手刻的,说‘棠荫护民,如臣护君’。”

残灯跳耀,将二人身影投在墙垣,与谢渊画像重叠。萧燊将《守边录》与兵符并置,朗声道:“儿臣懂了。孤忠非一夕之烈,是传火之责。父皇守其志,儿臣承其业,必让这忠魂,暖透山河。”

窗外霜华漫过阶前,棠梨木雕在灯影中泛着温润光泽,宛如当年谢渊铁甲上的红,映得御案遗篇,字字生辉。

珠蕴

沧溟浩渺孕清辉,蚌腹潜灵待契机。

浪击霜凌凝玉魄,潮侵月浸焕珠玑。

岂同鱼目沦尘俗,独抱冰心候睿时。

一朝剖取骊龙颔,光曜丹墀映紫微。

深冬寒夜,养心殿侧的御书房烛火如豆,明明灭灭映着满室沉寂。鎏金炭盆里的银丝炭燃得只剩红烬,暖意吝啬地蜷在盆边,穿不透萧桓身上那件三层玄狐裘。他佝偻在临窗的软榻上,后背垫着三个厚棉枕,仍止不住肩背的酸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紫檀御案近在咫尺,他却要费尽全力才能抬起枯瘦的手,指尖刚触到案角,便控制不住地颤抖,带倒了一支玉质镇纸,“当啷”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案上的奏疏堆得老高,朱笔横置其上,笔尖的红墨早已干涸。相比之下,谢渊的遗物被细心地拢在正中,像这冰冷书房里唯一的活物——绢本画像悬在铜钩上,画中人身着紫花罩甲,左颊浅疤锐利如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洞穿这具衰老的躯壳。像前的《民本策》《守边录》页边起了毛,是他这些年反复摩挲的痕迹,页间夹着的军报残纸,“斩敌三千”的字迹被泪水洇过又风干,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殿外风声卷着雪粒撞在窗棂上,萧桓缩了缩脖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胸膛起伏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添炭,见他咳得撕心裂肺,忙递上温热的参汤。萧桓摆了摆手,指尖划过画像中谢渊的甲胄,那处绢料已被磨得发亮。“当年他从雁门关回来,甲胄上的血都冻成了冰碴,”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掀着衣襟跟朕邀功,说这疤是军功章,朕却嫌他恃功自傲,骂他‘武将粗鄙’。”他顿了顿,咳嗽着去够《民本策》,手指在“民为邦本”四个字上反复摩挲,旁侧他早年题的“迂阔”二字,被淡墨圈了又圈,圈痕边缘的纸都磨薄了。

不甘心啊。萧桓闭上眼,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不甘。他十五岁随父征战,二十岁登基平叛,亲手斩了谋逆的兄长,扳倒了权倾朝野的魏党,怎么就老得连一杯参汤都端不稳了?当年杀谢渊,是怕他功高震主,怕这大吴的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可如今撑起朝堂的,偏偏是谢渊留下的策;当年总想着“朕的江山朕做主”,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权力从指缝溜走,交给萧燊——那个他既期许又担忧的儿子。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连一丝痛感都不真切,只有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烛火“噼啪”一声,燃尽的灯花落在《守边录》上。萧桓看着那片焦痕,忽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破锣,笑着笑着就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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