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瘦影凌霜枝抱雪,贞姿映月叶鸣琴(1 / 10)
卷首语
太和殿玉磬三鸣,震彻云霄。萧燊冠缀九旒,玄色常服绣东宫徽记,踏上太和殿丹陛时,靴底碾过阶石细纹——那纹路里,似仍浸着谢渊当年溅落的血痕,经冬不凝,历春不褪。御座之上,父皇萧桓垂裳而坐,龙首衔珠垂旒遮其半面,萧燊侍立榻侧,眸中既有东宫储君的锐光,亦藏着承继重任的沉凝。
丹陛列卿,朝服映日如璧。萧桓斜倚于御座侧的软榻,锦被覆身仍掩不住形销骨立,内侍执金杖撑其肩,方能勉强视物。当百官行至殿中躬身行礼,齐呼“陛下圣安,殿下安康”时,他枯瘦的手攥紧了膝上的《民本策》,纸页被指爪掐出细纹——那是谢渊的遗作,当年他亲书“妖言惑主”的朱批旁,已被萧燊补题“忠肃遗珍”四字,墨迹沉厚如铁。
“父皇,”萧燊趋步至软榻前,声如钟磬,“近日朝臣多有奏请,言谢太保忠魂未安,儿臣拟请旨追赠其为‘辅国忠肃公’,入祀忠烈祠,与开国功臣同享香火。”
萧桓喉间滚过一声低笑,药气混着叹惋溢出:“汝终是懂了——朕当年赐他鸩酒,非恨其忠,实恨其权盛难制;今汝追他荣宠,非仅慰其魂,实慰天下士子之心。这《民本策》,朕读了十年,始知‘民为邦本’四字,比权术更重千钧。”他抬手抚过萧燊的冠冕,指腹触到冰凉的旒珠,“谢渊守西北,鞑靼不敢南;疏漕渠,江南无饥年。他的血,沃的是大吴的棠荫,不是朕的权柄——这才是该传的‘薪’。”
殿外日光骤盛,穿窗而入,落在谢渊的旧物——那枚青铜兵符上。兵符置于御案一侧,曾随谢渊平西南、镇西北,如今父皇特许萧燊执掌,触手仍留着沙场的余温。萧桓望着兵符,忽忆起谢渊临刑前的目光,那般澄澈而执拗,直刺帝王心魄:“彼死之日,掷此符于阶下,言‘兵符护民,非护君权’。朕当年怒其悖逆,今方知,这才是社稷之福。你既掌此符,便要记着这话。”
萧燊握紧兵符,指节泛白:“儿臣知父皇深意。传薪非传权术,乃传‘守民’之心——谢太保的漕渠要疏,农桑要兴;他提拔的寒门士子要重,遗策要行。这东宫之位,承的是天下,不是私器。”
萧桓颔首,枯眼望向殿外。檐角的日晷影移,恰指“午时”,那是当年谢渊血溅紫宸的时辰,亦是今日新帝承天的时刻。“朕以权术安一时,汝以忠贤安万世——这薪,传对了。”他咳了两声,却笑得释然,“谢渊的魂,不在牌位上,在你扶起的寒门士子里,在你疏浚的漕渠水里,在这大吴的每一寸棠荫下。”
百官的应答声再次涌起,与殿外的铜铃交响。萧燊躬身退至列中,目光掠过御案上兵符、遗策与玉玺,日光镀上金边。他望着阶下如林的朝笏,忽然明白“御极传薪”的真意:储君承业,传的是权柄,更是忠魂;守的是东宫,更是民心。谢渊的血未凉,萧桓的谋未竭,而他的承继之路,才刚刚开篇。
寒竹
寒云漠漠绕篁林,劲节修筠对素心。
瘦影凌霜枝抱雪,贞姿映月叶鸣琴。
风摇翠玉惊残梦,露浥清阴念旧襟。
每望此君思俊骨,高标长立岁华侵。
隆冬的养心殿,药气与龙涎香缠黏在一起,比往年更显沉郁。萧桓半卧在铺着貂绒的软榻上,枯瘦的手指按在冰凉的鎏金镇纸上,缓缓将摊开的《西北边防图》往萧燊面前推了推。烛火被穿堂风掠得轻轻一跳,恰好照亮图上“雁门关”三字旁那行淡得近乎模糊的朱批——是谢渊的笔迹,笔锋如剑,仍透着当年戍边时的凛冽风骨。“这图你每日要细看,”萧桓的声音裹着病气,却依旧沉稳如磐,“守边的事,满朝文武没人比蒙傲更懂。明日卯时让他入殿,你亲自听他讲烽火台的布防,连了望口的朝向、堡寨的储粮数都要记牢。”
萧燊刚颔首应下,殿外便传来甲叶碰撞的脆响,如寒玉击石。大将军蒙傲一身玄色锦袍踏雪而入,肩甲上沾着的霜花尚未消融,进门时特意顿了顿脚步,怕带起的风雪扰了圣驾。他单膝跪地,甲胄与金砖相触的声响震得殿角铜铃轻颤,声如洪钟:“陛下,西北烽火台已按谢太保旧图增筑十二座,每座台堡都夯土灌铁,可抗暴雪。赵烈参将守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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