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金鱼低逐蝶衣舞,线绕春风落鬓花(1 / 5)
卷首语
深冬寒夜,朔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着宫墙,御书房的窗棂上凝着层细碎的冰花,映得殿内烛火忽明忽暗。铜铸灯盏里的烛焰燃得格外烈,灯花簌簌坠落在积灰的灯台边缘,溅起星子般的光,又迅速湮灭在沉沉夜色里。萧桓身着玄色常服,袖口沾着未干的墨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正执灯立在紫檀木案前,指尖一寸寸摩挲着案上那叠泛黄发脆的策论残卷。
纸页边缘已被虫蛀出细密的孔眼,几处褶皱是当年他随手搁置时留下的折痕,唯有字迹依旧筋骨分明,笔锋如刀似剑,带着主人当年的刚直风骨。这是谢渊的手书,那位曾身兼正一品太保、兵部尚书与御史大夫三职的栋梁之臣——朝堂之上敢面折廷争,边关之中能披甲筹谋,总领全国军政时整肃军纪,兼掌御史台时震慑贪腐,是先帝托孤的重臣,也是他萧桓亲政初期最该倚重的臂膀。可如今,这位社稷柱石早已化作太庙中一方冰冷的牌位,只余下这满篇泣血良策,在寒夜里与孤灯相伴。
“谢公当年三进此策,字字皆为江山计,朕却因魏党几句谗言、一己之私的猜忌,将它束之高阁,任其蒙尘。”萧桓抚卷长叹,气息拂过纸页,扬起细小的尘屑。他的指腹反复划过“漕运互约,以民为本”八个字,那墨痕虽因年深日久而淡如残霞,却似带着当年谢渊的体温,一下下刺着手心,更刺着他的肺腑,“如今山河尚有隐忧,漕运梗阻、边尘未靖,百姓仍有饥寒,皆因朕当年一念之差。”
案头已整整齐齐摆好了三省六部的职官名录,朱笔圈点的痕迹格外醒目:尚书令楚崇澜长于统筹,是谢渊遗策中政务推行的核心人选;大将军蒙傲久镇边关,正该接过遗策里“烽火联防、军堡储粮”的边防方略;吏部尚书沈敬之历仕七朝,最懂吏治积弊,恰好能担起遗策中“惩贪选贤”的重任。每一页名录都与残卷中的策论条目一一对应,像是谢渊早已为这江山铺好了前路,只等他迷途知返。
萧桓抬手抹去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指背蹭过发烫的眼眶,那份悔恨与愧疚在烛火下愈发清晰。他猛地直起身,龙纹常服的下摆扫过案角,带得铜镇纸发出清脆的声响。“传朕旨意!”他高声唤道,声音里带着破茧般的坚定,“召中书令、侍中、尚书令及内阁五阁老,即刻入殿议事,不得有误!”殿外的太监闻声疾步而来,却见帝王重新落坐案前,执起朱笔在残卷扉页写下“即刻推行”四字,墨迹穿透纸背,似要将这迟来的醒悟,刻进每一寸山河。
放鸢
柳丝垂软拂春沙,槐下群童抱纸花。
蝶翅桃粉燕凝露,龙鳞朱砂映日斜。
阿姐呼风逆步跑,线轴转热掌心烧。
蝶随云去添新色,漫卷春光上碧霄。
秋千荡起红袄斜,笑惊雀影过筝纱。
金鱼低逐蝶衣舞,线绕春风落鬓花。
鹰蝶交丝各紧拉,槐阴争说是谁差。
匠翁笑解缠丝结,风送欢声入晚霞。
溪畔轻揩筝上泥,藤阴影里线垂堤。
携鸢犹盼明朝暖,再逐春风过柳西。
江南漕运的急报先一步递到御案时,楚崇澜正带着户部右侍郎方泽候在殿外。方泽官袍下摆还沾着运河泥,奏报上“粮船滞瓜洲,米价三日涨三成”的字句格外扎眼。“闸官持旧制刁难,漕帮以无旨拒行,双方僵成死局。”方泽叩首道,“臣已试过调粮应急,然运河梗阻,杯水车薪。”
萧桓未及开言,先将谢渊《漕运策》掷到方泽面前。“谢公当年巡漕,早定‘四证核验法’,以地契、税册、老人口供、实地丈量定权责,还刻了互约碑在瓜洲闸。”他指着卷中朱批,“你带这策论与碑拓去江南,就说朕的旨意:依谢公旧法,闸官阻粮者罢,漕帮抗命者拘,凡敢阻挠,先斩后奏。”
方泽领旨离京时,徐英已调拨十万石官粮待命。这位总管财政的内阁阁老算得精细:“按谢公‘分段转运法’,从浙江、江苏分设中转仓,可省十日路程。臣已让秦焕协调地方税银,保障转运开支。”萧桓点头,想起谢渊策中“漕运者,民生之脉也”的批注,提笔在调拨文书上补了一句:“此谢卿遗策,诸卿尽心奉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