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不因质贱辞微用,肯为冬深竭寸身(4 / 7)
要么是魏党亲信的证词,连谢大人的亲笔书信都没一封,只说‘同党招认,事属无疑’。”
萧桓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回锦盒,指尖在盒盖上反复摩挲着,冰凉的木质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定。他想起谢渊死时的场景,天德三年冬,德胜门的雪下得齐腰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脸,谢渊被绑在城门楼子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打了补丁的棉甲——那是他守德胜门时穿了五年的旧物,棉絮都从破口处露了出来。临刑前,谢渊没有哭求,只是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高声喊着“大吴江山,百姓为根;臣尽忠矣,陛下保重”,而当时监斩的,正是魏进忠,他站在暖阁里,隔着厚厚的窗纱,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那时萧桓刚从北境回京,被魏进忠以“龙体未愈,需静养”为由软禁在南宫,连谢渊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他重掌权柄出来时,谢渊的尸骨已被百姓偷偷埋在德胜门外的老槐树下,只留下一块写着“忠肃公谢渊之墓”的木牌。如今沈仲书、王彦又接连“病逝”,死的都是敢跟魏党呛声、敢为百姓说话的人,这绝非巧合。“去把近三个月的官员任免名册,还有沈仲书、王彦的完整卷宗,都调给朕。”萧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别从吏部和理刑院调,去翰林院的旧档库,找最底层的抄本,别声张,让你的干儿子去办——他是翰林院的典籍官,做这事方便。”
养心殿的烛火燃到未时,烛泪堆了厚厚一层,名册与卷宗摊满了宽大的紫檀木案,萧桓亲手翻着,越翻越心惊,指尖都开始发抖。吏部铨选司的“新补官员册”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墨迹是新研的松烟墨,字迹工整秀丽,显然是精心誊写的,册中记录的正三品以上官员共二十七人,五人是魏氏宗亲——魏进忠的弟弟魏进禄补了太仆寺卿,侄子魏镞镞镞镞镞补了监察御史,连他远房的表亲李福都升了通政使;九人是魏府幕僚,苏文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几个是替魏进忠写文吹捧的文人;十一人是理刑院出身,全是孙成的亲信,如今把持着六部的司务厅,掌管着官员的考核与文书流转。而被罢免、下狱的二十三人名册,纸页粗糙发黄,像是临时从旧档里撕下来的,沈仲书、王彦赫然在列,罪名全是“谢党余孽,通敌谋逆”,可卷宗里连份像样的攀咬供词都没有,只有理刑院盖的朱红大印,连他这个天子的御批都没有——按大吴官制,四品以上官员的任免与定罪,必须有天子亲批,如今魏党竟直接越俎代庖。沈仲书的卷宗里,唯一的“罪证”是通州生祠监工的禀帖,说他“阻扰生祠工程,辱骂监工,意图谋反”,可那禀帖的落款日期是三月初七,而沈仲书早在二月底就被打入诏狱,根本不可能“阻扰工程”,这破绽拙劣得令人发指。
“王彦的卷宗里,连那封参秦云的密折影子都没有,仿佛从未存在过。”萧桓指着王彦卷宗里的空白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张伴伴站在一旁,手里捧着温茶,却不敢递上前,只是低声回话:“陛下,老奴托通政司的旧人查过,王大人那封密折确实递进去了,还盖了通政司的收发印,是现任通政使李福亲手交给孙成的——李福是魏公公的表亲,三个月前刚从顺天府丞升上来,而他的位子,就是顶了王大人的缺。老奴还听说,李福上任第一天就立下规矩,所有奏章必须先经他过目,涉及魏公公和秦将军的,一律单独存放,不许呈给陛下。”萧桓的指节重重叩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烛火都晃了晃。他想起苏墨,那个翰林院最年轻的编修,二十岁中进士,是谢渊的门生,学问好,性子刚,上个月只因在朝堂上提了句“谢大人守德胜门有功,不应被污为逆臣”,就被魏进忠以“狂悖无礼,妄议朝政”贬戍南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临走前只给翰林院的同窗留了八个字:“忠奸自有公论,拭目以待”。
“通政司是朕的耳目,是天下奏章通达天听的关键,如今成了魏进忠的筛子,只捡他爱听的递,忤逆他的全扣下,这朝堂还成何体统?”萧桓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目光扫过案上的卷宗,“先帝设通政司,就是为了防止权臣壅蔽圣听,如今倒成了权臣壅蔽圣听的工具,真是讽刺。”他翻到沈仲书的赈灾记录,天德二年永定河决堤,通州、武清等地被淹,沈仲书时任通州知州,用五十万两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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