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不因质贱辞微用,肯为冬深竭寸身(2 / 7)
镞,一个连《大吴律》“谋反”条都背不全的国子监监生,上个月刚通过“恩荫”补了监察御史的缺。此刻魏镞正低头盯着地砖上的纹路,仿佛殿上的争执与他毫无干系,手指却紧张地抠着官袍的衣角。可萧桓记得,三天前玄夜卫南司的人冒险递来的密报里写着,魏镞镞镞镞镞在平康坊的酒楼里醉酒叫嚣“如今的御史台就是魏府的看门狗,谁挡魏公爷的路,就咬谁”,那话被邻桌的翰林院编修听见,吓得连夜托病辞官回了乡。
“江南赈灾,赵尚书说只需五十万两?”萧桓收回目光,转开话题,语气依旧平静,却让殿内的温度骤降几分,目光沉沉落在赵三身上。此时站在赵三身侧的户部侍郎王汉臣,忙躬身附和:“陛下,赵尚书核账精当,江南水患虽重,但灾民多为流民,分散安置即可,五十万两足以支撑到夏粮丰收。”这王汉臣是魏进忠去年安插进户部的亲信,原是顺天府的小吏,靠攀附魏府幕僚才得此职位,此刻话音刚落,便偷瞄了一眼东列的魏进忠,见其微微颔首,顿时松了口气。赵三被萧桓的目光扫得一个激灵,忙从袖中掏出账册,那账册用青布包裹,边角挺括,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可他却不按规制呈给阶下侍立的内侍省太监,反而绕开内侍,小步趋至魏进忠身侧,腰弯得几乎贴地,双手将账册举过头顶。魏进忠随意扫了一眼,用指腹沾了沾茶水,在账册封面轻轻一点——那是他们私下约定的“可行”暗号,赵三这才如蒙大赦,转身朝向御座,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萧桓翻开账册,首页“江南水灾灾民册”五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下面却一片空白,连受灾州县的名字都没列;再往后翻,全是“修缮北境行宫物料单”,从金砖的尺寸到琉璃瓦的颜色,记录得详尽无比,墨迹新鲜得能闻到松烟味,显然是昨夜刚补的。“朕前日收到江南巡抚密折,”萧桓的指尖划过空白页,指甲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三州被淹,圩堤溃决,灾民逾百万,逃荒至金陵城外的就有三万余人,易子而食者已有记载,地方官跪求赈灾银如盼甘霖。你这五十万两,按如今江南的粮价,够买几石米?够救几条命?王侍郎说能支撑到夏粮,你倒说说,这百万灾民靠什么挨过这三个月?”
赵三的额头渗满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反复念叨“臣……臣遵魏大人……魏太师的意思”。王汉臣也慌了神,垂着头不敢接话,方才的底气荡然无存——他压根没去过江南,所谓“分散安置”不过是照搬魏府幕僚教的话术。魏进忠刚要上前打圆场,却见萧桓的目光已越过他,落在御史台最靠前的那个空位上。那是王彦生前的位置,王彦任监察御史时,每日卯时便到台署,将各地奏章分类整理,遇有贪腐案必刨根问底,如今那位置坐着魏镞,一个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的纨绔。“王彦在时,江南赈灾案必亲赴灾区核账,粮册上的每一笔都要与灾民的手印比对,”萧桓的声音轻得像落雪,却让殿内的暖意都淡了几分,“他曾说‘赈灾银是百姓的救命钱,漏一分就是杀一命’,如今他去了,连灾民的数目都成了糊涂账,连账册都敢留白。赵尚书掌户部,王侍郎佐之,你们就是这样为朕打理国库、安抚百姓的?”这话既问赵三,也点王汉臣,没提“冤”字,没指摘任何人,可魏进忠的后背却微微发紧,冷汗浸湿了蟒袍内衬——王彦下狱前,正查核秦云克扣宣府卫边饷的奏疏,连秦云私吞军粮的账册抄本都拿到了,那奏疏递到通政司便石沉大海,半月后就传出“染病身亡”的消息,萧桓此刻突然提起,绝非无意。魏进忠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躬身笑道:“陛下圣仁,体恤百姓。王彦虽去,臣已命理刑院派得力人手严查赈灾款项,赵尚书与王侍郎初掌户部细务,偶有疏漏亦是常情,每一两银子的去向都有记录,断不会让百姓受苦,更不会让宵小之徒中饱私囊。”萧桓没接话,只是抬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退朝。”
退朝后,萧桓没回后宫与魏妃议事,也没去御书房处理常例奏章,径直往养心殿走。明黄色的龙袍袍角扫过汉白玉栏杆,带起的风都裹着阶下寒梅的冷香,吹得他脸颊微凉。老太监张伴伴早已候在养心殿外的廊下,他是萧桓潜龙时就跟着的亲信,见证过萧桓被软禁南宫的屈辱,也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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