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淮南瑞霭绕朱扉,鸡犬腾霄列贵臣(7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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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生祠的灯笼次第亮起,数十盏琉璃灯将鎏金塑像照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街角的阴翳。玄夜卫密探头领借着巡夜的名义,悄悄来到华表旁,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老农被绑的手中——里面是两个热馒头和一封封蜡的密信。“通州同乡都在筹钱救你,”头领压低声音,气息混着霜气,“这信是谢大人旧部写的,要送进宣府卫,你设法转给营里的老兵,他们认得信上的军令牌暗号。”
老农攥紧油纸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借着灯笼光,他看见密信封口盖着半块军令牌的印记——那是谢渊当年亲赐给老兵的信物,如今成了忠良旧部互通消息的暗号。他对着头领的方向轻轻点头,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点微光,比生祠的灯笼还要亮。
同一时刻,吏部衙署的烛火也亮着。李嵩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魏进忠让他草拟的“晋封魏进忠为太保兼太师”的诏书,朱笔已经蘸饱了墨;另一份是玄夜卫旧部偷偷送来的“为谢渊申冤疏”,疏上按满了通州、宣府等地百姓的红手印,最末一行写着“德胜门老兵联名泣血上陈”。
李嵩的手指在两份文书间徘徊,指甲掐进了掌心。他想起侄子贪腐案的卷宗还在魏进忠手中,想起家人被玄夜卫监视的日子,最终还是颤抖着拿起了诏书的朱笔。可笔尖刚触到纸,又猛地顿住——疏上“谢渊冻毙城头仍守德胜门三日”的字句,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小吏时,谢渊在风雪中给守城士兵分棉衣的场景。
片尾
诏狱深处,钱坤也正坐立难安。他借着查牢的名义溜进刘景的死牢,在墙角松动的砖缝里摸出一卷油纸——那是刘景藏下的魏党罪证,上面详细记录着王汉臣克扣边饷的数目、张毅伪造军器账目的笔迹,还有吴安模仿张启签名的样本,每一页都盖着刘景的私章。
“钱大人若想回头,就把这东西交给玄夜卫南司的沈千户。”隔壁牢房的狱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我是谢大人旧部,沈千户也是,我们等这东西等了三个月了。”钱坤猛地回头,看见狱卒袖口露出的半块军令牌,与刘景罪证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握紧油纸卷,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谄媚求生。
秦云的府邸里,酒肉香气飘出半条街。他正宴请魏党亲信,举杯时酒液顺着嘴角流到锦袍上也不在意:“等魏大人晋了太师,我就是大吴第一武将,到时候把宣府卫的老兵全换成自己人,看谁还敢提陈武那逆贼!”话音刚落,亲兵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密报:“将军,宣府卫有老兵聚众议事,说要为陈武报仇。”
秦云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摔碎酒杯怒吼:“一群饿肚子的兵痞也敢作乱?传我命令,调京营铁骑连夜赶回宣府卫,格杀勿论!”他没注意到,递密报的亲兵转身离去时,悄悄将一份画着军令牌的纸条塞进了袖中——那是给宣府卫老兵的示警,上面只有四个字:“粮至,待时”。
卷尾
天德五年的金陵城,黄金生祠的光芒盖过了太庙的烛火,魏党的铁蹄踏碎了神武帝萧武定下的“内外相维”规制。吏部成铨选傀儡,户部为贪腐工具,玄夜卫化屠刀,刑部变牢笼,曾护大吴百年的官僚体系,在权欲与谄媚中彻底崩坏。可历史从不会只记奸佞——谢渊的军令牌在老兵怀中温热,陈武的铁枪刻着“忠”字,刘景的“朝审录”藏着真相,通州老农的城砖砸向奸贼,这些细碎的微光,终会汇聚成拨乱反正的洪流。
魏进忠以为斩尽忠良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民心是江山的根基,忠魂是历史的脊梁。当鎏金塑像被百姓拆毁熔铸成赈灾粮时,当谢渊的牌位重归太庙时,当魏党的罪证公之于众时,历史便给出了最公正的答案:奸佞的权势不过转瞬,唯有忠良的风骨,能永远屹立于大吴山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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