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晓风荡尽幽冥冽,留取民心作玉阶(4 / 10)
喷起丈高,穿透雾层,在冥星旁凝成一朵转瞬即逝的血花。谢渊抬手去接,血花却化作一面宣府卫的军旗虚影,旗上“忠勇”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忽然懂了,自己的刀虽然断了,但守护疆土的刀从来没断;自己的命虽然绝了,但护着百姓的人从来都在——就像这暗红的冥星,纵然蒙着血污,也终会照亮冤屈的路,指引公道前来。
哭声是从雾底最深处钻出来的,细得像无数根钢针,扎得谢渊的魂体都在发疼。他在浓雾中辨出西城张老妪的身影,老人拄着根枣木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刑场木栅外,粗布帕子被泪水泡得透亮,帕子的虚影飘到他面前,上面绣着的半朵麦花格外清晰——那是他当年在豫北赈灾时教老妪绣的。彼时老妪的手冻得蜷成一团,连针都握不住,是他握着她的手,一针针挑出麦花的轮廓,轻声说“有麦花在,就有盼头,麦子熟了,日子就好了”。
地府的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像被这哭声搅乱的池水,卷着细碎的哭腔往奈何桥的方向飘去。桥边排队的冤魂们都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这来自阳间的执念,连引路的鬼差都收了锁链,沉默地立在雾中。谢渊脚下的青石板血纹突然发烫,竟渗出丝丝缕缕血色的小米香气,与阳间张老妪带来的热粥味道混在一起,暖得他冰冷的魂体都在发颤。他想起伏法那日,也是这熟悉的米香从刑场外围飘进来,钻进他的鼻息。当时他被绑在木台上,镣铐勒得骨头生疼,却在闻到米香时笑了——三年前他给老妪的那袋小米没白给,至少让这老人在乱世里多活了几年,没成饿殍。
再往前挪几步,哭声愈发清晰了。张老妪扑在冰冷的木栅上,苍老的身躯抖得像风中的枯草,花白的头发被晨霜打湿,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嘴里反复喊着“谢大人冤枉啊,谢大人是忠臣啊”。这沙哑的呼喊撞在往生台的石柱上,震得柱上的冤魂名字都在发抖,笔画里的血珠一颗颗往下掉,落在彼岸花的花瓣上,让那本就浓烈的红变得愈发灼目。他忽然想起自己跪在木台上时的心情——他不怕死,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本是归宿;他怕的是自己的冤屈会寒了百姓的心,怕那些期盼太平的眼神,会随他的人头落地而彻底碎掉。
指尖突然触到一缕温热的雾,那是阳间热粥蒸腾的蒸汽,竟穿透阴阳界限飘进了地府。他顺着那缕温雾摸过去,竟真的碰到了老妪粗糙的手影,那手上布满了纺线和劳作的老茧,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小米碎粒。“谢大人,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老妪的声音穿过雾层传来,带着哭腔的颤音,谢渊颈间的灼痛骤然翻涌——刀落的钝响、血涌进喉咙的腥气、老妪撕心裂肺的哭喊,在他耳边炸开,比地府的鬼哭狼嚎更让人肝肠寸断。他仿佛又看见那日的场景:老妪被理刑院校尉狠狠推倒在地,盛粥的粗瓷碗摔在冻土上碎成几片,热粥洒在地上,白气裹着米香,很快就被凛冽的寒风吞噬。
哭声突然拔高,像一道惊雷劈散了厚重的浓雾。谢渊看见阳间的百姓们不知何时都跪了下来,从刑场外围一直跪到街口,男女老少,布衣书生,甚至连街边乞讨的乞丐都挺直了脊梁,齐声喊着“谢大人冤枉”,声浪震得地府的冥空都在发颤。他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钻出土来,顶起一株细小的绿芽,芽尖顶着一点霜花,却倔强地绿着。他笑了,眼角渗出冰蓝色的魂泪——这是百姓的执念催开的芽,哪怕在幽冥的寒雾里,也终会破土发芽;就像他的冤屈,终会等到昭雪的那一天,因为百姓的心里,自有一杆秤。
地府的雾突然翻涌,卷着哭声往奈何桥去,桥边冤魂都停步侧耳。谢渊脚下的青石板血纹开始发烫,竟渗出小米香气,与阳间张老妪带来的热粥味混在一起,暖得魂体发颤。他想起伏法那日,也是这米香从刑场外围飘来,当时他想,三年前给老妪的那袋小米,终究没白给,让她活了下来。
再往前,哭声更清晰了。张老妪扑在木栅上,苍老身躯抖得像风中枯草,反复喊着“谢大人冤枉”。这声音撞在往生台石柱上,震得柱上冤魂名字都在抖,笔画里的血珠往下掉,落在彼岸花上,让那花更红了。他想起那日跪在木台上,听见这声哭喊时险些落泪——他不怕死,怕的是百姓的盼头,会随自己的冤屈一起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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