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磷火舔开忠骨色,大荒沉夜照孤星(3 / 9)
玄夜卫北司暗格里有底。”然后是血溅在冻土上的闷响,像熟透的柿子砸在地上,比他当年在德胜门中箭的声音还让他心悸——那箭伤是疼在肉上,这声响是扎在心上。
石崇凑过来,手里拿着验尸文书:“李侍郎,画押吧。”李仁低头,看见文书上“谢渊”二字旁留着空白,等着他的签名。他的笔刚蘸了墨,就被一阵风刮得墨汁滴在“逆”字上,晕开一团黑,像谢渊当年为他包扎伤口时,渗在白布上的血。
“谢太保的尸身,怎么处置?”李仁的声音发颤,他不敢看刑场中央,却能想象那摊血正在变冷,像他昨夜去求刘玄时,首辅府紧闭的大门一样冷。刘玄刚从湖广回来,是谢渊最铁的朋友,可他连门都没开,只让管家递出一张纸条:“忍,方能雪冤。”
石崇嗤笑:“一个逆臣,扔乱葬岗就是了。不过魏提督有令,留着他的头,挂在德胜门示众三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通敌的下场。”李仁猛地抬头,盯着石崇的眼睛:“石副总管,谢太保是朝廷一品大员,即便获罪,也当有棺椁。”
石崇脸色沉下来:“李侍郎,你这是要抗旨?”他身后的镇刑司校尉都拔出了刀,刀锋对着李仁的咽喉。李仁没退,他想起谢渊在兵部说的“为官者,守的不是官帽,是良心”,于是伸手按住佩刀:“我是监斩官,按《大吴刑律》,罪臣虽死,三品以上官身需保全尸,石副总管要违律吗?”
僵持间,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带着人来了。他刚从宣府卫回来,盔甲上还沾着风尘,看见刑场的景象,红了眼,却没失态,只是对着李仁躬身:“李侍郎,秦飞奉陛下密令,接管谢太保尸身,送往忠烈祠暂厝。”
石崇愣了:“陛下何时有此旨意?”秦飞拿出密诏,玄色封皮上盖着皇帝的私印:“就在方才,玄夜卫南司查到魏提督私通北元的密信,陛下让我彻查。”石崇的脸瞬间白了,后退两步,不敢再拦——他知道玄夜卫的手段,魏进忠若倒,他也活不成。
李仁走到谢渊的尸身前,蹲下身。谢渊的眼睛没闭,瞳孔里映着寒星,像还在看北疆的方向。他伸手去合谢渊的眼,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颈间的伤口狰狞,却比他想象中干净——刽子手的刀很快,没让他受太多罪。
谢渊的掌心攥着半块兵符,是永熙帝亲赐的宣府卫调兵符,边角磨圆了,是他日夜摩挲的结果。李仁把兵符收进袖中,那兵符还带着谢渊的体温,暖得像当年在德胜门,谢渊递给他的那碗热汤。
秦飞递过来一件素色官袍:“李侍郎,这是谢太保的常服,我带来了。”李仁点点头,和秦飞一起,小心地给谢渊换上官袍。官袍很合身,就像谢渊从未离开过兵部,从未离开过他们这些旧部。
第三节 归程
离开刑场时,夜露凝在发梢,凉得像冰珠。李仁的官袍前襟沾着谢渊的血,是刚才换衣服时蹭上的,血已经半干,硬邦邦地粘在布上,像块冰冷的铁,硌得他胸口发闷。秦飞骑马跟在他身边,盔甲上的风尘还没拍净,声音压得很低:“李侍郎,谢太保说的账,在玄夜卫北司的暗格里,钥匙是他给我的那枚龙纹扣,藏在他书房砚台底下。”
李仁“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的街道上。有百姓在街角烧纸钱,火光微弱得像萤火虫,纸钱灰被夜风吹得打旋,粘在李仁的官靴底。看见他们过来,百姓都跪了下来,领头的老妇捧着那包棉絮,棉絮用青布包着,边角磨得发毛,哭着说:“李侍郎,求您为谢大人做主啊,他当年给我的棉絮,暖了三个冬天。”李仁勒住马缰,马打响鼻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他翻身下马,膝盖砸在冻硬的石板上,对着百姓深深鞠躬:“诸位放心,谢太保的冤,我必雪,若违此誓,有如此石。”
秦飞在他身后低声道:“李侍郎,小心被人听见。魏进忠的人还在暗处盯着。”李仁直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听见又如何?谢太保为百姓死,我为他喊冤,有何不敢?”他想起谢渊常说的“民心是江山的根”,如今根还在,谢渊却不在了。
路过吏部尚书李嵩的府邸时,看见门口挂着红灯笼,隐约有丝竹声传出来。李仁的牙咬得咯咯响——谢渊在刑场流血,李嵩却在府中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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