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欲效鸱夷归五湖,怎奈尘羁锁疏狂(3 / 9)
脆弱。见萧桓久久不肯落笔,额间隐有急色,却依旧保持着近侍的恭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沉默半晌,终是硬着头皮上前半步,靴底碾过金砖,发出极轻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却格外清晰。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私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陛下,漏壶已过三更,天快亮了。” 这话语气温和,却如同一根细针,刺破了御书房内的凝滞,直戳萧桓的心神。
萧桓浑身一僵,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却未曾回头,只是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不甘。他知道李德全的意思,天一亮,便是早朝时分,徐党定会率百官再次逼宫,那时他将再无拖延的余地。可他心中的那点执念,仍让他想再等一等,等秦飞的消息,等张启的证据,等一个能保全谢渊的契机。
李德全见状,又往前挪了半步,距离龙椅不过三尺之遥,语气愈发恳切,眼底却藏着沉甸甸的压力:“满朝文武都在宫外候着,徐大人、魏大人、李大人、石大人更是彻夜未眠,率六部亲信守在太和殿外,只等陛下的旨意定夺。” 他刻意点出徐靖、魏进忠、李嵩、石崇四人的名字,强调他们的联合之势,暗示背后的权力网络早已布好,容不得帝王犹豫。
“他们候着的,不是朕的旨意,是谢渊的性命。” 萧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太清楚了,徐党四人各司其职,官官相护,早已将谢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们清除异己的最后一步。
李德全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精光,语气却愈发坚定:“陛下,老奴不敢妄议大臣心思,但天下人都在看。谢渊一案迁延月余,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边军将士议论纷纷,北元更是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 “江山社稷” 四字,如同重锤般砸向萧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江山稳固,为了复位之名无懈可击,为了大吴万代基业,陛下该断则断啊!”
“该断则断?” 萧桓猛地转过身,龙袍下摆扫过案沿,带落了一方砚台,墨汁泼洒在金砖上,如同一滩深色的血迹。他眼底满是痛苦与质问,红血丝交织,显得格外狰狞:“李伴伴,你跟随朕三十年,亲眼见朕在南宫受辱,亲眼见朕复位路上的血雨腥风,你竟让朕断什么?断了谢渊的性命,还是断了天下忠臣的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悲愤:“谢渊是什么人?是守京师、活万民、安边疆的功臣!朕杀了他,便是自毁长城!日后北元入侵,谁来领兵御敌?朝堂动荡,谁来稳定民心?那些曾为朕效命的忠臣,又会如何看待朕?”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把利刃,既刺向李德全,也刺向他自己,拷问着内心的良知与底线。
李德全膝行半步,叩首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哀求:“老奴不敢忘南宫之辱,不敢忘复位之艰,正因为如此,才恳请陛下三思!”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桓,字字恳切却暗藏机锋:“谢渊虽有功,可如今已成徐党与天下的‘公敌’,若再拖延,一旦徐党借‘君上偏袒逆臣’之名煽动兵变,一旦北元趁机南下,一旦旧臣借机反扑,陛下多年的隐忍与付出,岂不是付诸东流?南宫的屈辱,难道陛下还想再尝一次?”
“南宫的屈辱?” 萧桓猛地一拍案,案上的茶杯应声倾倒,温热的茶水泼在奏折上,晕开一片墨痕,将 “通敌谋逆” 四字浸得愈发模糊。他胸口剧烈起伏,气息急促,眼底的痛苦与愤怒交织:“朕怎么会忘?那些日夜的寒冷与孤独,那些宦官的冷言冷语,那些朝不保夕的恐惧,朕一刻都不敢忘!可正因如此,朕才更不能杀谢渊!”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快步踱步,靴底碾过冰冷的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朕复位,是为了重振大吴,为了让忠臣得到善待,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为了成为徐党手中的傀儡,不是为了滥杀功臣、留下千古骂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显露出帝王鲜有的脆弱。
李德全依旧跪地不起,却缓缓说道:“陛下,老奴明白您的心意,可现实容不得陛下仁慈。徐大人掌诏狱署,谢渊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魏大人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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