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精神的回响。(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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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遥远的鸡鸣。光柱里,尘埃飞舞得更急了。

信里的文字,以一种朴素到近乎残酷的笔触,撕开了一段被尘封的历史。那不是什么宏大的战略部署,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在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战斗后,用几乎麻木的笔触,记录下的血腥碎片。

“……遍地是血,把山石都泡软了……找不到一具全乎的尸首……俺只能……捡拾……能辨认的……物件……帽徽、衣扣、半截皮带……或者,只是一块染血的布条……用树枝……勉强在背篓里隔开……每一个……都是一个兄弟……”

念到这里,秀云的声音哽住了。石头猛地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眼圈却红了。小草已经抽噎起来,用袖子使劲擦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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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后半部分,记述了傅水恒如何凭着对山形的熟悉,背着那个沉重的、装着“弟兄们”的背篓,开始了三天三夜亡命归程。躲避搜山的日军,渴了舔石缝里的苔藓,饿了嚼草根树皮,脚上的鞋早就磨烂了,用破布裹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信上说,夜里山风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又像是战友们在身后催促。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背篓越来越沉,像压着一座山……俺不敢想里面是啥,只想看指导员那双眼……死了都没闭上……望着俺……俺答应过的……带他们回家……走到第二天夜里,实在挪不动了,靠着一棵老松树坐下,觉得浑身都冷透了,血好像都流干了……迷糊中,好像听见排长在喊‘起来,水恒!快到了!’……一个激灵,又爬起来……不能睡,睡了,就都回不去了……”

“第三日晌午,望见根据地哨所的木楼……俺腿一软,就啥也不知道了……醒来时,背篓还在怀里……抱得死死的……”

信,在这里戛然而止。没有落款,没有日期。最后几行字,墨迹显得格外凌乱、虚弱,仿佛书写者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孩子们久久没有说话。那张薄而脆的纸片,在他们手中仿佛有千钧重。它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具体的声音、画面和气味——震耳欲聋的炮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冰冷的山风,还有那个在崎岖山道上蹒跚独行、背负着沉重承诺的年轻士兵的身影。

傅水恒爷爷在他们的记忆里,一直是那个沉默寡言、腰背有些佝偻、坐在村口老槐树下安静晒太阳的老人。他会用粗糙的手摸摸他们的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晒干的山枣。他们知道他打过鬼子,是个英雄,但“英雄”两个字,是课本上的,是纪念碑上的,是遥远而模糊的。直到此刻,这封无意中发现的信,才让那个抽象的符号骤然有了体温,有了痛楚,有了钢铁般沉重、又如山岚般无声弥漫的悲伤与坚守。

“我们……”石头猛地转过头,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动,“我们得让大家都知道!不能就让傅爷爷这封信,躺在这里!”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使命感,攫住了这群山里的孩子。他们要把这封信里的故事,演出来!

这个念头,像一颗火种,落在了干燥的草原上。孩子们找到了年轻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读完信,眼眶立刻就湿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表示全力支持。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很快,整个池溪村都知道了孩子们要在即将到来的校庆日上,演出傅水恒老信里的故事。

村子,被一种无声的力量搅动了。

村委会主动腾出了最大的那间会议室,给孩子们做排练场。村里的老木匠傅三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扛着工具来了。他对着信里模糊的描述,比划着,沉默地敲敲打打,用了两天工夫,做出了一个虽显粗糙但意境十足的“狮子崮”山崖布景,还用旧木条和麻绳,编了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背篓。

几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从自家箱底翻出了压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布衣裳,虽然打了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她们颤巍巍地送到学校,拉着小演员的手,一遍遍地摩挲着那粗布的纹理,嘴唇翕动着,最终却只是红着眼圈喃喃:“像,真像那时候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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