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人在城市难融入 迈不过乡愁门槛(7 / 7)
亲生父母的念头。
养母越来越老身体不好,仍为她操劳,她又不忍心。养母临终前,拿出了那只手套。父亲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她顿时打消了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
安静是刘萤的同学,只想找有地位的男人结婚。不是干部,其他条件再好也不看。有人给她介绍一位下乡到西部的知青,已经升为县委宣传部部长。
她和宣传部长一面未见,两个人在书来信往过程中定下终身。部长以她未婚妻的名义为跳板,跳回大连,以不纯洁为由把她一脚蹬了。她太痴情也太傻,为了证明自己纯洁,主动去让部长验证。部长验证后对她高度评价,说她“出污泥而不染”。她和部长商量结婚,部长闭门不见,以为部长对她继续考验。
她的那位“亲戚”没来,找部长报告喜讯,才知道部长已经完婚。她没去揭发部长品德败坏,说:“能认识这么优秀的人,值得。”找个工人匆匆结婚。
坐在小西山家里窗台上眺望远处,南岛子、杨树底大神树、东南方向永宁城、老帽山历历在目,西庙山、将军石、驼山尽收眼底,连个人影都没有。站在岳父家往外看,对面楼墙近在咫尺,多少块砖头历历在目。从早到晚,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寄住在岳父家,如同寄生在螺壳里的寄生螺。
我的生存环境拥挤促狭,绝不缺少胸怀和坦荡。我足不出户,一个个奇思妙想一篇篇小说散文纷纷出笼。“德不孤必有邻”,我虽然孤独,作品里的许多人物将我陪伴。我口袋里没有钱,绝不缺少智慧智商情感和思想。我没有大件有大气,没有暖气有热情,没有阿谀奉承有真诚。这里虽然看不远,我的目光并不短浅,透过砖墙看到了整个世界。我虽然寄人篱下,也在悉心打造心灵的家园。
老床上,刘萤和孩子睡得香甜,我彻夜失眠辗转反侧。在这些窟窿眼净的地方,生出一窝窝标板溜直的小伙子,水水灵灵的大姑娘。我十五岁那年,来家里的那群月季花般娇艳的女知青,都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也像西沙岗子、沙岗后、“穷簸箕”、大树林子,一场春雨过后,生出一片片一朵朵的“老牛肝”蘑菇,地面开始裂缝,钻出一簇簇“鸡腿蘑菇”。让小西山的姑娘不沾土不出力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也能成为水灵灵白净净的月季花。淑珍大姐出嫁前,和她爹请几天假捂白脸,没给假。城市姑娘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淑珍大姐这样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我了解和体验的,只是城市生活的点点滴滴,冰山一角一地秋霜。不管城市人还是农村人,都活在人世间,活在属于自己的小圈子里。城、乡的孩子都是爹生娘养,长大了娶妻生子,上有老下有小挣死挖命。
一茬茬小西山人,和秋天的高粱苞米一样枯了。一茬茬的大连人,也和过冬的萝卜白菜一样糠了。小西山人生在炕头死在炕头,殓进棺材抬过“坎子”,埋进祖坟。大连人生在产床死在病床,拉到火葬场烧成一把灰,买块墓地葬了。
小西山人和大连人都知道自己早晚得死,都一天天一代代地往下活。谁都没成为叶圣陶笔下的那只“蚕”,也和蚕差不许多。我仍是个旁听、旁观者,仍不算真正融入了这座城市,只算冒牌大连人。我在乡村和城市之间徘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非小西山人也非大连人。过去我在城乡之间走钢丝,害怕失去平衡掉下深渊。现在我在走平衡木,既不能冷落小西山那边,也不能轻待这边。
我和所有进城的乡下人一样,在城乡之间来回折腾。我经常梦回小西山,在南岛子拽芦苇根,在西山砬子眺望大海,在地东头割驴草,在沙岗后割老牛筋……蓦然醒来,方知“梦里不知身是客”。小西山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一滴海水,都渗入我的骨髓融进血脉。我和许多游子一样,永远也迈不过乡愁这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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