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放生池(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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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池边的人气也随着水质的败坏而日渐寥落,只有些实在虔诚的老妇人,还坚持着在清晨或黄昏,来放几条小鱼小虾。

这天午后,陈守义在水榭里小憩,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吵闹声惊醒。声音是从池子对面传过来的,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一个男人粗嘎的咆哮。

他烦躁地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望去。只见池对岸,靠近假山石的地方,围了一小圈人。当中一个穿着酱色粗布衫、身材矮壮的男人,正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池水跳脚大骂,唾沫星子乱飞。他旁边一个头发蓬乱、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衫的妇人,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天杀的贼!偷!不得好死!”男人吼声如雷,在闷热的午后格外刺耳,“俺攒了半年的钱!整整半年的血汗钱!就缝在俺那件破棉袄的夹层里!就等着开春给俺娘抓药!哪个丧尽天良的贼骨头!偷到你张五爷爷头上了!有种的你站出来!老子剥了你的皮!”

他一边骂,一边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目光凶狠得像要吃人。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或移开视线,或低声议论。那妇人只是哭,声音嘶哑:“当家的……别骂了……钱没了……娘可咋办啊……”

陈守义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张五他知道,是城东瓦市口一个卖苦力的挑夫,出了名的莽撞火爆脾气。家里有个常年卧病的老娘,日子过得极其艰难。钱被偷了,难怪急成这样。但这般在放生池边喧哗吵闹,成何体统?把他这清净庄严之地当成菜市口了?

他正要唤管家去驱赶,异变陡生!

就在张五跳着脚,手指几乎要戳到池水上方,对着一个看客咆哮“是不是你?!贼眉鼠眼的东西!”时,池水靠近岸边的浑浊水面下,一块布满青苔的黑色大石头后面,慢悠悠地,浮起一个磨盘大小的黑影。

是一只老龟。背甲黝黑,纹路深刻如同刀刻,边缘长满了滑腻的水藻。它浮得不高,只露出背甲和半个覆着厚厚褶皱的头颈。

就在张五的骂声达到最高点,唾沫星子都溅到水面时,那老龟抬起了头。它绿豆般的小眼睛,浑浊不堪,却直勾勾地对着岸上暴跳如雷的张五。

然后,一个极其苍老、沙哑、缓慢,如同两块粗糙石头摩擦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了起来,盖过了张五的咆哮:

“张五……钱……是你婆娘……赌输了……”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诡异力量,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喧嚣!

岸上死一般的寂静。

张五的咆哮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喉咙。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缓缓地转向池中那只浮起的老龟。

他旁边的妇人,哭声也猛地噎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惊恐地望向水面,又猛地看向自己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围观的人群,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的议论、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骇。有人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人;还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热昏了头出现了幻听。

死寂只持续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啊——!”那妇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松开拽着张五的手,双手抱头,发疯似的转身就逃,踉踉跄跄,一头撞在假山石上,额头瞬间见了红,她却浑然不觉,爬起来继续尖叫着狂奔而去。

张五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由红转紫,由紫转青。他死死盯着那只老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终于,一股暴戾之气冲破了恐惧,他狂吼一声:“妖孽!老子宰了你!”竟不管不顾,弯腰就去搬旁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使不得!使不得啊!”旁边几个回过神来的老者慌忙去拦。

就在这混乱中,那只老龟浑浊的小眼睛似乎极其轻蔑地瞥了岸上乱象一眼,然后慢悠悠地、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只留下一圈圈缓缓荡开的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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