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塘路没有黑社会(3 / 5)
。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金光给新塘路这条破街都镀了层蜜。我俩摊位刚支开,整条街上的摊主都在悄摸地往这边瞟。波波缩在那个印着“动感地带”广告字样的旧遮阳伞底下,手指头不停地捻着昨天那件“江湖令”卫衣袖口的油点子——就这靛蓝盘扣设计,我反反复复改了七八版,进价45一件。那团油渍在夕阳下像一块洗不掉的补丁,颜色比昨天更深了,辣椒油的赤色嵌在布料纹路里。我正吭哧吭哧地拧货架螺丝,听见隔壁那个专卖发卡的大妈用杭州话小声嘟囔“小伢儿要学黑社会”,她摊子上挂的S.H.E海报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海报边上还卷着去年超女季军张含韵的贴纸角儿。
碟片哥来了,颧骨上贴着纱布,金链子在夕阳里倒还晃人眼睛。“电话通了,”他一边按着手机按键,屏幕上那点蓝光照得他眼角那块淤青格外明显,“当年在笕桥跟联防队干过架的阿彪那几个,说妥了,最晚六点半到!” 那按键音噼里啪啦地响。
我摸出手机给寝室老大发短信,机壳上周杰伦的贴纸都磨花了。远处音像店的破音响又吼起了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声音嘶哑得厉害,跟烤鱿鱼那焦糊味儿混在一块儿,直往耳朵里钻。国浩鼻梁上歪戴着的眼镜,镜腿用白胶布缠了好几圈,他和胖妹躲在麻辣烫摊子后面,正在嘬嘴亲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六点半刚过,嗡嗡声由远及近。七辆破电驴,中间还混着俩嘉陵摩托,晃晃悠悠刹住了,车上下来七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水儿穿着仿阿迪三道杠的运动裤,腿脚都箍得紧紧的,一看就不是善茬。领头那个甩着钥匙串的汉子就是阿彪,他那招风耳朵缺了一小块肉,据说就是当年在四季青跟人抢摊位,让人一口给啃掉的。
我们十来个人呼啦啦把货架往“黑牡丹”昨天摆摊的“黄金码头”一戳,碟片哥带来的音响立刻“哐哐”吼起了《两只蝴蝶》,动静大得把隔壁算命老头放签筒的破桌子都震得直哆嗦。碟片哥悄悄把写着“最新《仙剑奇侠传》全集”的破纸板往西边挪了几米,三轮车上李逍遥和赵灵儿那张海报在晚风里扑棱着,像几只受了惊的白鸽。
“黑牡丹”推着她那辆铁架子都快散掉的破旧板车出现的时候,枯草黄的卷毛难得没抹头油,碎花汗衫的领口歪歪扭扭。她那黧黑的脸在“江南皮革厂”那破霓虹灯管的光影里,像块会动的腌菜。塑料凉鞋踢到我们堆在路边的空矿泉水瓶堆时,波波突然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劲道大得吓人。就这么个前天还举着计算器跟碟片哥一分一毛抠零头的姑娘,现在手心冰凉得跟死人一样,全是冷汗。
空气里飘着对面烧烤摊呛人的孜然烟雾,阿彪那几个兄弟正传着喝红星二锅头,酒瓶子在灯光下闪。穿件美特斯邦威T恤、肩膀贼宽的佳林突然站起来,后腰别着的东西不经意间露出一截冰冷的金属——是把弹簧刀!那寒光一闪而过的瞬间,把一对正往糖炒栗子摊走的小情侣吓得“嗷”一嗓子,赶紧猫腰躲开。可那“黑牡丹”,愣是眼皮都没抬,只是默默地把她的板车停到公厕旁边那个永远散发着恶臭的大垃圾箱边上去了。那股子混着劣质廉价香水、隔夜馊饭还有厕所氨水的味道一阵阵飘过来,她摊位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塑料发圈都显得灰头土脸,跟其他摊主一个样。整整一晚上,她没往我们这边瞅过半眼。
十点半,城管那辆蓝白涂装的面包巡逻车慢悠悠晃过来了。碟片哥瞅准时机,猛地把那破音响的音量旋钮拧到了底!《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开场鼓点“咚咚咚”地炸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十来个兄弟“呼啦”一下全站得笔直,跟一排钢筋铁骨的防风林似的杵在那里。车窗摇下来,露出半张油乎乎的脸,是个胖子城管。他手里捏着根啃了半截的巧乐兹雪糕,融化的巧克力奶油滴答下来,粘在“行政执法”那几个蓝色喷漆字上,慢慢往下淌,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像半凝固的黑血。“小赤侬搞点啥名堂!”胖子吼了一嗓子,喉咙里的雪糕渣子差点喷出来。他骂骂咧咧地把头缩回去,面包车吭哧吭哧地开走了,轮胎碾过前天打架碎了一地的啤酒瓶渣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