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塘路没有黑社会(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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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一把攥住货架的钢管,冰凉的锈茬子刺着手心。不知道啥时候,旁边卖床单的光头凑了过来,他那银骷髅项链在我眼前晃成一片虚影:“兄弟,这片的规矩是龙哥定的。” 顺着他眼光一瞧,马路对面晃过来一个胖子,花衬衫敞着怀,胸口印着个蔫头耷脑的老虎头,肚皮上的肥膘随着走路一颤一颤,胳膊上那青龙白虎的纹身早就被汗浸花了,糊成两团靛青色。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龙哥”也就是个城中村澡堂给人搓澡的主儿,可在当时那个城管还没人手一台记录仪的年月,他那身“五彩斑斓”和胸口的“夜光老虎”还真把半条街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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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被铁锈硌得生疼。龙哥趿拉着塑料凉鞋踩在满是污水的泥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粘腻声。他身后跟着仨黄毛小子,手里甩着钥匙串,上面的瑞士军刀开开合合。波波抓着折叠椅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那件泡在油水里的“江湖令”卫衣正慢慢晕开一片恶心的污渍。旁边碟片哥扔在地上的烟头还没灭尽。

“龙哥您给评评理!” 黑牡丹那破锣嗓子陡然拐了个弯儿,透出一股腻歪的腔调,“当年我男人……” 话还没完,龙哥已经抄起我们摊位上那件印满了“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招式的T恤,狠狠摔在地上。T恤胸口的亮片“啪”地一声,在灯光下碎开一片刺眼的光点。我听见波波的呼吸声倏地轻了,轻得像三伏天里骤然冻上的冰溜子。

“王科长算个球!” 龙哥的唾沫星子溅到了光头那骷髅项链上,“这条街的规矩……” 他话头突然卡壳了,我们所有人心头也猛地一紧——远处烟酒店转角,闪出两抹蓝白色的制服衣角。

那黑牡丹的鬈发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她麻利地一脚踢开压住她雨棚杆子的货箱,动作比练过的还快。龙哥衬衫上的老虎在转身时拧成了一团,那仨黄毛小子更是“噌”一下钻进了身后五金店的卷帘门后头。就剩波波还死攥着那把折叠椅,等我硬把她指头掰开,发现掌心给钢管压出了四道血红的月牙印儿。

“赶紧收摊!”光头猛地压低嗓门,那银骷髅坠子“当啷”撞在他油光锃亮的锁骨上。波波却弯腰想去捞那件在油汤里浮沉的“江湖令”,嘴里嘟囔着“洗洗我自己还能穿……” 话没说完,她突然定住了。我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俩城管手里提溜着的,压根不是什么罚单本,是两瓶明晃晃的牛栏山二锅头!

夜市的喧嚣暂时盖过了污水沟泛起的酸馊味儿,地上被踩过的衣服在闷热的空气里慢慢变硬。波波忽然嗤地笑了出来,那笑纹干巴巴地扯在脸上。她伸手从货架最底层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盖着鲜红公章的缴费收据。远处那家破音像店刚好唱到《潇洒走一回》,歌声混着杂音飘过来:“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等那警笛声嗷嗷响起来的时候,龙哥的第三拳刚擦着我耳朵边过去。我脚底下匡威鞋一滑,正猜着谁打翻的麻辣烫汤底,国浩的眼镜“歘”一下飞出去,在昏黄路灯下划出一道银光。二百斤的胖妹一个没刹住车,结结实实撞翻了黑妇的,我瞥见波波正缩在电线杆子底下那块印着“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的破广告牌后面,手里还死死抓着她收钱用的红尼龙绳零钱包——那绳子磨得都快泛白了。

那年头派出所的墙皮还是那种老掉牙的墨绿色,一个姓张的老警察给我们做笔录,他用的搪瓷缸子上印着掉漆的“1998抗洪纪念”。老张打着哈欠一边问一边记,值班室那台破电视里《东北一家人》正演到牛小伟在嘚瑟。等我们几个鼻青脸肿地从派出所门里出来,天都快亮了。新塘路尽头的垃圾堆混合发酵的馊味儿直冲脑门。国浩递过来一支烟,呛得我直咳嗽,肺管子生疼。龙哥钻上一辆红夏利出租车前,扭头朝我们比了个下流手势,那车尾灯在灰蒙蒙的晨雾里拖出两条血红的光道子,像两道刚划开的伤口。

远处那家挂着“24小时录像厅”霓虹灯的店门,坏了两根灯管,“通宵放映”变成了“通月放日”。波波这会儿呢,怕是正在三站地外那出租屋里,借着厕所声控灯那忽明忽暗的光,一遍遍翻洗那几件蹭上了污渍的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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