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筹无声连烽火,针线穿引两地心(4 / 5)
时一样,一阵风似的跑了。
苏禾拿着那温热的布包,站在原地。深潭般的目光落在布包粗糙的纹路上,又缓缓移向屯西头那间死寂的泥坯房。王翠花那晚惊恐扭曲的脸庞和那句“他回来了”的尖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她沉默地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温热的表面。然后,她转身,走回看青棚,将布包放在炕沿上。她没有立刻去吃那饼,而是走到墙角,打开了那个破旧的藤条药箱。她没有去碰最底层油布包裹的匕首和归匣的算筹,而是在中间一层,拿起几根晒干的、颜色深褐的根茎——那是宁心安神的远志。
她枯瘦的手指捻动着这几根其貌不扬的草药,动作平稳,眼神却比平日幽深了几分。片刻后,她取过一张干净的油纸,将这几根远志仔细包好,系紧。然后,她拿起炕沿上那包尚带余温的玉米饼,步履平稳地走出了看青棚。
她没有走向刘寡妇家,而是径直走向屯西头那间被阴影笼罩的泥坯房。
泥坯房前一片狼藉,门口扔着些不知谁家施舍的、早已冰冷的残羹,散发着隐约的馊味。苏禾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屋内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声尖叫只是错觉。
苏禾没有敲门,也没有呼唤。她只是弯下腰,将手中那包温热的新鲜玉米饼,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还算干净的门槛旁边。然后,她直起身,又将那个包着远志的小油纸包,压在了玉米饼的上面。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路过放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她转身,沿着来路,步履依旧平稳地往回走。深潭般的眼底,倒映着屯子里忙碌春耕的景象,也映着身后那扇紧闭的、死寂的门扉。阳光落在她花白的鬓角,也落在那包放在疯妇门前的、带着暖意的食物和安神的草药上。
算筹无声,归于匣中。但属于一个医者的“算”,对生命本身的关照与平衡,从未停止。药香弥漫,春耕继续,而那扇紧闭的门后,是依旧混沌的黑暗,还是终将被一丝微弱暖意撬开的缝隙?无人知晓。苏禾的身影融入屯子忙碌的底色,如同她来时一样安静,只留下门槛旁那两份小小的、沉默的馈赠,在初春微凉的空气里,散发着属于人间的、微弱却坚韧的温度与苦涩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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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部卫生队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光线惨白,照在冰冷的器械和不苟言笑的医护人员脸上。陆建国躺在靠墙的一张简易行军床上,左臂的袖子被剪开,染血的旧绷带被小心翼翼地揭下。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狰狞的皮肉翻卷着,边缘泛着不健康的潮红,深处仍有隐约的炎症渗出。
戴着口罩的卫生队长姓孙,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医。他眉头紧锁,用镊子夹着浸透消毒药水的棉球,动作麻利却毫不温柔地清理着创面。药水刺激着暴露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陆建国死死咬住后槽牙,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后背的军装,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但他硬是没让喉咙里泄出一丝呻吟,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处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伤得不轻!拖得太久了!”孙队长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带着严厉的责备,“看看这感染!再晚两天,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地方上的人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伤也敢随便处理?简直是胡闹!”他一边训斥着,一边手脚麻利地重新清创,撒上部队用的消炎药粉,换上干净雪白的绷带,动作专业而利落。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陆建国紧绷的神经。每一次清创棉球的触碰,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就在意识被痛苦撕扯得有些模糊的边缘,他感到胸口被军装和衬衣紧紧压着的那一小块硬物——娘给的药包。那硬实的棱角隔着布料,清晰地抵在皮肉上,仿佛带着某种温润的力量,透过皮肤,渗入血脉,奇异地中和着伤口的灼痛,带来一种近乎清凉的抚慰感。更重要的,是药包的存在本身,像一枚无声的符咒,一个来自生命源头的锚点,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牢牢地定住。他仿佛又看见了娘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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