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潭血战(1 / 6)
七月初七的黎明,是在压抑的寂静中到来的。
清溪村的村民们几乎一夜未眠——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黄牛斗蛟在即,全村人的性命都系于这一战,谁能安然入梦?妇女们凑在油灯下缝制最后一批香囊,里面填着艾草、硫磺和晒干的菖蒲,据说能驱邪避秽;男人们一遍遍检查手中的家伙——锄头磨得锃亮,柴刀开了刃,连平日砍柴用的斧头都擦得寒光闪闪。
赵德贵寅时就起了。他换上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深蓝色长衫——那是他儿子当年考中童生时做的,二十年来只穿过三次。一次是儿子成亲,一次是老伴过世,第三次就是今天。他对着模糊的铜镜整理衣冠,手指拂过衣襟时微微颤抖。
“列祖列宗在上,”他对着祠堂方向深深一拜,“今日若成,清溪村香火不绝;若败……德贵也无颜再见先人了。”
陈敬之的书房里,最后一笔朱砂落下。
他画的是“六丁六甲护身符”,据道经记载,此符能召请天兵神将护佑。符纸用的是珍藏多年的黄裱纸,朱砂里掺了雄鸡冠血——那鸡是村里最后一只能打鸣的公鸡,今早被杀时,全村妇人都掉了泪。画符时需心无杂念,一气呵成,陈敬之连续失败了七次,直到第八次,当他心中默念“但为苍生故”时,笔走龙蛇,符成。
符纸上的纹路在油灯下隐隐流动,仿佛真有灵性。
“成了。”陈敬之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王大锤的铁匠铺里,两把刀终于完工。
这是他用尽毕生心血打造的作品。刀身狭长微弯,仿唐横刀形制,但又根据牛角弧度做了调整。钢材是祖传的一块陨铁,掺了精钢反复折叠锻打,形成流水般的纹理。淬火用的是深井寒水——井已干涸,但最底下一层水冰凉刺骨。开刃时,王大锤不用磨石,而是用一块祖传的玄铁,细细打磨了三个时辰,刃口薄如蝉翼,轻轻一挥就能切断飘落的发丝。
“刀啊刀,”王大锤抚摸着刀身,喃喃道,“今日你若饮了蛟血,便是神兵了。”
他将刀用红布包好,捧在手里,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儿。
刘老实家的小院,天没亮就挤满了人。
黄牛已经洗净——昨夜用柚子叶水洗了三遍,今晨又用山泉水冲淋。牛毛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棕黄色光泽,虽然身上旧伤未愈,但精神矍铄,站在院中像一座小山。
陈敬之亲自为牛画符。他让刘老实稳住牛头,用新开的毛笔蘸了朱砂糯米浆,在牛额头正中画下一个太极图。阴阳鱼一黑一红,黑的用的是锅底灰混合松烟墨,红的纯是朱砂。画完太极,又在牛背、四肢画下复杂的符文——那是他从一本残破道经上临摹的“天罡镇煞阵”,据说能引北斗七星之力护体。
“牛君莫动,”陈敬之一边画一边轻声说,“此阵若成,可保你三刻钟内不受阴邪侵体。”
黄牛果然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甩甩尾巴,赶走试图落在伤口上的苍蝇。
画完符,该绑刀了。
这是最关键的环节。刀要绑得牢,不能中途脱落;又要绑得巧,不能妨碍牛角的灵活性。王大锤和刘老实合作,先用浸过桐油的牛皮绳在牛角根部缠了三圈打底,然后将刀柄贴在牛角外侧,刀刃朝前,与牛角呈四十五度角。接着用更细的牛筋绳交叉缠绕,每绕一圈就打一个死结,最后用鱼胶粘合。
“试试牢不牢。”赵德贵说。
王大锤抓住刀柄用力摇晃,纹丝不动。他又用柴刀背敲击刀身,发出清脆的铮鸣,但绑绳没有丝毫松动。
“成了!”王大锤松了口气。
两把刀绑好,黄牛晃了晃头,似乎在适应新的重量。刀身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寒光,与牛角本身的褐色形成鲜明对比。此刻的黄牛,看上去不再是一头温顺的耕牛,而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战兽。
这时,陈敬之忽然“咦”了一声。
“你们看这里。”他指着牛角根部。
众人凑近,只见在牛角与头骨连接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螺旋状的纹路,深深嵌在角质层里,像是天然生长出来的。纹路呈暗金色,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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