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潭现尸身(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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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

天还没亮透,东方天际泛着青灰色,几颗残星懒懒地挂着,不肯隐去。清溪村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连惯常的鸡鸣声都稀落了许多——村里的鸡已饿死大半,剩下的也蔫头耷脑,失去了报晓的力气。

李老汉起了个大早。

他轻手轻脚地摸黑穿好衣裳,生怕惊醒了里屋的儿媳和刚出生七天的孙子。灶房里,老伴已经烧好了一小锅稀薄的米汤——米是去年存下的陈米,生了虫,筛过后勉强能煮。水则是昨天从黑龙潭打回的,在陶罐里沉淀了一夜,倒出上半部分还算清澈。

“多打一桶。”老伴压低声音说,递过两只木桶和扁担,“杏儿(儿媳)身子虚,得用热水擦擦。娃儿的尿布也该洗了,都攒了三天了。”

李老汉点点头,没说话。他今年整六十,背已经有些驼了,但长年劳作练出了一副硬朗身板。挑起空桶时,扁担在肩上发出吱呀的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推开院门,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这是全天中最舒适的时刻。李老汉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干土和枯草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说不清来源的腥气。他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多心。

村中小路空无一人。路两旁的人家都还门窗紧闭,偶有鼾声从窗缝里漏出来。李老汉的脚步声在土路上沙沙作响,惊起了墙头一只打盹的乌鸦。那乌鸦“嘎”地叫了一声,扑棱棱飞向村东头,正是黑龙潭的方向。

李老汉心里“咯噔”一下。乌鸦在中元节这天出现,总让人觉得不祥。但他很快甩开这个念头——庄稼人不该这么迷信,儿子生前总这么笑话他。

想到儿子,李老汉的心揪紧了。儿子去年被征去戍边,才去了半年就传来死讯,说是染了疫病。留下刚过门的媳妇和遗腹子。如今孙子出世,李家总算有后,可这年月……他不敢深想,只是加快脚步。

出了村口,小路沿着干涸的溪床向东延伸。溪床里那些曾经圆润的鹅卵石,如今在晨光中像一堆堆白骨。李老汉小心地挑着路走——前几日邻村有人在这摔断了腿,就是因为踩到松动的石头。

越靠近黑龙潭,空气越湿润。这是一种反常的湿润,像是盛夏雷雨前的闷潮,但又没有雨意。路旁的草木开始丰茂起来,草叶上挂着露珠,在微光中闪闪发亮。若是往日,李老汉会欣喜于这勃勃生机,可如今,看着这片在旱灾中独自繁盛的土地,他只感到诡异。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和着脚步声的节奏。

前方就是潭边那片柳树林了。柳枝低垂,在晨雾中像女人披散的长发。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见黑龙潭。

李老汉放慢脚步。自从十天前赵三那晚撞邪后,村里人对这潭更加敬畏。赵三烧了三天才退,醒来后整个人痴痴傻傻,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只是夜里会突然惊醒,尖叫着“别吃我”。赵德贵严禁村民夜晚靠近潭边,白天打水也必须结伴。但今日中元节,妇人们忌讳,说这天阴气重,不宜近水,所以打水的差事全落在了男人身上。

林中雾气更浓。李老汉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前方潭水的反光。他忽然停下脚步。

有味道。

一股甜丝丝的、带着铁锈气的腥味,混在湿润的空气里,钻进鼻腔。这味道不像鱼腥,也不像水草腐烂,倒像是……李老汉打了个寒颤,像是他年轻时在山里见过被野狼咬死的鹿,那伤口渗血的味道。

他握紧扁担,继续往前走。扁担是枣木的,用了十几年,油光发亮,两头包着铁皮。真要有什么,也算件防身的家伙。

走出柳林,黑龙潭完整地展现在眼前。

潭面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薄雾,像一锅烧开的奶。雾气贴着水面缓缓流动,偶尔散开一处,露出幽绿的潭水,那绿色深得发黑。岸边芦苇丛生,芦花还没到开的季节,但叶片肥厚得不正常,边缘呈现暗紫色。

李老汉在惯常打水的地方停下。这是一处小浅滩,水下铺着平整的石头,往年水位高时,这里能没到大腿,如今水位降了,只到小腿肚。他放下水桶,抽出扁担,准备像往常一样,用扁担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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