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衡州劝降和桂岭易帜(5 / 7)
的隔阂、疑虑,甚至是难以言说的排斥。而他麾下的参军张同敞,乃万历朝名臣张居正之曾孙,家学渊源,性格刚烈耿直,对明朝的忠诚更是刻入骨髓,近乎一种信仰。面对顺军压境的巨大压力,桂林城内的气氛,比起衡州,更为凝重,更为肃杀,大有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然而,现实的困境是无法仅靠忠诚和气节来弥补的。广西明军的粮草供应,早已陷入了绝境。南京朝廷的调拨文书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而地方上的搜刮也已到了敲骨吸髓的程度,再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军营里,怨声与饥饿相伴,士兵们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蜡黄,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是夜,桂林明军大营虽然灯火通明,巡夜士卒的身影依旧在走动,但整个营区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躁动与不安。
张同敞按剑巡视营区,他听到的不再是昔日慷慨激昂的请战之声,也不是同仇敌忾的杀敌誓言,而是此起彼伏、难以抑制的抱怨声和因饥饿而引发的腹鸣。他走到一处较小的篝火旁,看到几名面黄肌瘦的士兵正围着一口冒着微弱热气的铁锅,锅里翻滚着几乎看不见任何油星的野菜汤,旁边散乱地放着几个黑乎乎、干硬得能磕掉牙的粗面饼子。
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抬起缺乏神采的眼睛,看到张同敞,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参军大人,您看……这,这清汤寡水的,怎么吃啊?以前跟着您和瞿抚台打清虏的时候,再难,再苦,也没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守城啊!”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解。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用木棍无意识地搅动着锅里的野菜,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张同敞心上:“唉,娃子,别说了。俺听老家来的人讲,顺军那边,当兵的至少能吃上饱饭,偶尔还能见点荤腥,军饷也能按时发,还能往家里捎几个钱……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没意思,咱们这是在为谁拼命啊?”
张同敞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那锅映着篝火、却清可见底的汤水,又俯身拿起一块粗面饼子,入手冰冷坚硬,他用力掰了掰,饼子几乎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几道白痕。他的心,如同这冰冷的饼子一样,慢慢沉了下去,沉入无边的寒渊。
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祖父张居正,当年以雷霆手段推行改革,充盈国库,整顿边备,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欲挽大明于既倒。再看今日之大明,竟连前线将士最基本的果腹都无法保证,任由他们饿着肚子守卫疆土。一种巨大的、近乎绝望的悲哀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攫住了他的全身。
忠君爱国,固是士大夫立身之本,是刻在骨子里的操守。但当“国”已不国,政令不出宫门,“君”已不君,昏聩猜忌,只知道盘剥地方、清除异己,那么,让自己的士兵饿着肚子,拿着残缺的武器,去为一个注定失败、毫无希望的王朝殉葬,这难道就是正确的选择吗?就是真正的忠义吗?
张同敞想起了被朱由崧寻由下狱的史可法、沐天波等一批忠良,想起了北京城乃至南京朝堂上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醉生梦死的嘴脸,再对比他多方打探到的,关于李自成在西安府等地推行的一系列恢复生产、整顿吏治、安抚流民的新政……心中的那座名为“忠诚”的坚固壁垒,开始发出清晰的、碎裂的声响,那长久以来维持的天平,无可挽回地开始倾斜。
在那个漫长而煎熬的深夜,张同敞独自一人在军帐中徘徊良久,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却仿佛卸下心头重负的决定。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未带随从,只身一人,悄然牵出坐骑,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策马奔出桂林城,径直向着顺军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自成在中军大帐接见了他。这位崛起于草泽、如今已君临半壁江山的大顺皇帝,历经了无数血火洗礼,面容更显沧桑,目光却愈发深邃沉静,不怒自威。他并未因张同敞是敌方核心参军而有所怠慢或轻视,反而给予了相当的礼遇,命人看座。
张同敞并未迂回,直接坦然表明了来意,声音因连日疲惫和内心激动而略带沙哑:“陛下,罪臣张同敞此次冒死前来,非为个人之前程富贵,实为广西一省军民之性命请命,亦为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