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铁诏丹心缚苍龙(4 / 7)
线。
然而,在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复杂难明的火焰,那火焰中交织着积压已久的恨意、大权在握的快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与虚怯。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定。
“马士英,史可法……”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清晰。联顺抗清?民族大义?
当初在南京,就是这两个自诩为“忠臣”的家伙,伙同那个来历诡异、言行突兀的戚睿涵,煽动朝野,逼宫于他。让他这个九五之尊,如同囚徒一般,被太监和锦衣卫从温暖的寝宫里硬生生拖出来,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答应那“联顺抗清”的屈辱条款。
那一夜,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敢触碰的伤疤。每当回忆起那个夜晚,他都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的愤懑与羞耻几乎要将他吞噬。如今,清虏已灭,最大的外部威胁解除,这些曾经见证甚至参与他屈辱的人,就成了他必须清除的眼中钉,肉中刺。唯有他们的鲜血和毁灭,才能稍稍平息他内心日夜灼烧的耻辱感。
还有沐天波,身为大明世袭罔替的国公,镇守一方的重臣,在如此关键时刻,竟敢犹豫不前,甚至还公然为逆贼张献忠说话。他们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君臣纲常。莫非真以为,这大明江山,离了他们就不转了不成。朱由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种被轻视、被背叛的怒火在血管里奔流。
“陛下,”一名小太监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跪在珠帘之外,声音颤抖地禀奏,“禀陛下,马士英、史可法二人,已分别在其家中被拿下,现已押解至镇抚司,听候陛下发落。”
朱由崧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冰冷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发落?自然是与那沐天波一同,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仔细审问。务必要查清楚,他们到底与那些流寇逆贼,私下里有多少勾结,多少往来!”他强调着“仔细审问”和“勾结”,仿佛已经认定了他们的罪行。
他要用这些人的血,来洗刷自己曾经遭受的屈辱;要用他们的头颅,来震慑所有可能还在暗中质疑他权威、同情“流寇”的臣子。联顺抗清之时,势比人强,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声望和所谓的“大义”来抵御外侮,保住江山。
如今,最大的外患清虏已灭,江山重光,大敌已去,这些曾经“有功”的臣子,尤其是曾亲眼目睹、甚至亲手制造了他屈辱一幕的马、史二人,就成了他心头必须彻底拔除的尖刺。不除掉他们,他寝食难安,总觉得自己的龙椅之下,潜藏着无数窃窃私语和嘲笑的目光。这种近乎偏执的猜忌,驱使他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
“拟旨,”朱由崧对侍立在一旁,脸色同样苍白的翰林官说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马士英,史可法,位居枢要,身受皇恩,然不思尽忠报国,反结交外臣,心怀异志,于国难之际,胁迫君上,败坏纲常,罪证确凿,罪不容诛。沐天波,世受国恩,执掌方面,然暗通逆贼张献忠,抗旨不遵,阴持两端,其心可诛。三人一并革去所有官职、爵位,抄没家产,打入天牢,待秋后……处斩,以正国法!”说到“处斩”二字时,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秋后处斩”这四个字,他从唇齿间轻轻吐出,轻描淡写,却已然决定了三位曾经在抗清战场上叱咤风云、力挽狂澜的重臣的最终结局,也彻底关上了和平的大门。
这道充满杀意的旨意,迅速通过通政司下达,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看似平静的北京城上空,震得所有听闻者心神摇曳。
城东,史可法在他那间堆满书籍、陈设简朴的书房中,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带走。他没有丝毫反抗,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在转身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悬挂在墙壁正中央、自己亲手所书的“鞠躬尽瘁”四个大字的匾额,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释然,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任由那些粗暴的手将他押解出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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