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武英殿外锦衣伏(3 / 7)
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如同两道金属铸就的堤坝。百姓被隔绝在远处的巷口和门窗之后,只能透过人墙的缝隙,惴惴不安地窥探这支决定着他们未来命运的队伍。偶尔有孩童的啼哭声传来,又迅速被大人捂住。
阳光毫无遮拦地炙烤着青石板路面,蒸腾起扭曲透明的热浪,远处的景物都显得有些模糊。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马蹄铁敲击石板的清脆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沉闷辘辘声在回响,显得格外空旷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每一秒都拉得很长。
紫禁城,武英殿。
殿宇巍峨,重檐庑殿顶在蓝天下划出雄浑而庄严的轮廓,投下巨大的阴影。旌旗仪仗在微风中缓缓舒卷,发出猎猎声响,汉白玉的基座和栏杆在烈日下白得晃眼,仿佛积聚了千年的森严寒气,与周遭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朱由崧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冠冕堂皇,十二旒白玉珠串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略显富态、轮廓模糊的身影,以及珠串后那双难以看清神采的眼睛。
文武百官分列丹墀两侧,袍服依照品级色彩分明,鴞立无声,气氛庄重到了极致,也压抑到了极致,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史可法、黄得功等一批在抗清战争中凭借战功崛起的将领也在班列之中,他们的目光与行进中的戚睿涵等人有过短暂而迅速的接触,那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意味,有关切,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为武人在这庙堂之上的忧虑与无奈。而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则眼神闪烁不定,嘴角似乎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安排好的戏剧,那笑容背后是算计与得意。
册封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鸿胪寺官员手持象牙笏板,拖着长音高声唱喏,每一个字都在空旷高耸、回声隐隐的大殿中碰撞、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仪式感和历史的沉重感。李自成、张献忠率领代表团成员,依着早已演练过数次的礼仪,趋步上前,跪拜,山呼万岁。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程序都严谨而刻板,如同提线木偶,演绎着君臣和睦、天下归心的场面。戚睿涵跟在李自成侧后方,能清晰地听到他跪拜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心脏有力的、略显急促的搏动,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旧木以及一种属于古老宫殿特有的清冷气息。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名身着绯袍、面容白净无须、眼神低垂的大太监,手捧明黄绫缎的圣旨,上前一步,尖细而缺乏起伏的嗓音如同金属刮擦,清晰地划破了大殿的沉寂,也揪紧了每一个人的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李自成,深明大义,率众来归,克定中原,驱除鞑虏,功在社稷……特册封为顺王,永镇大明西北,世袭罔替……尔张献忠,忠勇可嘉,协力破虏……封为西蜀侯,永镇川蜀……望尔等恪尽职守,忠贞不贰,劝课农桑,与民休息,外御蒙古、罗刹,内保境安民……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殿内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安静。所有的目光,明的,暗的,期待的,疑虑的,都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李自成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殿外阳光移动的轨迹,檐下风铃的微响,甚至香炉中青烟袅袅上升的姿态,都清晰可辨。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吸入了千钧重量。他上前一步,再次跪地,深深躬身,宽阔的背部在绛紫袍服下显出坚实的轮廓。
他的声音洪亮而沉稳,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地回荡在殿中:“臣李自成,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双手高高举起,恭敬地接过了那卷象征着权力、妥协,也可能蕴藏着毒药的沉重圣旨。他的动作标准而有力,手背在接触到圣旨冰凉的绫缎时,有细微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出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张献忠紧随其后,也依样谢恩,声音里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敷衍,动作也略显僵硬。
这一刻,仿佛历史的齿轮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艰涩的声响,勉强扣合。和平建国的曙光,似乎真的透过武英殿高大的殿门,照射了进来。戚睿涵站在李自成侧后方,能清晰地看到李自成接过圣旨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份沉甸甸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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