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沙垒京阙(6 / 9)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那是对放弃帝都的不甘,也是对留下断后者的某种冷酷利用,声音更冷地补充:“令豪格、鳌拜、阿济格三位宗室、武将,率领其余八旗将士,死守皇城及内外城,务必拖住联军主力,为圣驾安全撤离,争取至少十天的时间。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望他们不负皇恩,竭力效忠!”这道命令,冰冷而残酷,意味着被留下的豪格等人,几乎注定要成为弃子,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为逃亡争取时间。殿内角落的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色,如同墨汁般浓稠,掩盖了无数秘密和仓皇。子时刚过,紫禁城失去了往日的寂静,一种压抑的、匆忙的气氛在宫墙内流动。一队队没有任何标识的车马,如同幽灵般,从紫禁城的东华门、神武门等侧门悄无声息地驶出,融入了北京城沉睡般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马蹄被厚布包裹,车轮轴上好了油,车辕也用布条缠紧,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多尔衮、孝庄带着小皇帝福临,以及张晓宇等掌握核心技术的汉臣,踏上了前往东北故地的逃亡之路。
他们带走了尽可能多的金银细软、典籍档案和关乎国运的机密文件,却带不走这座他们曾奋力夺取、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煌煌帝都,也带不走那注定将要崩溃的华北统治,更带不走弥漫在留守将士心中那逐渐蔓延的绝望。车辚辚,马萧萧,在寂静的夜里,这微弱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刺耳,迅速消失在通往东北方向的官道尽头。
就在多尔衮一行仓皇北遁的第七天夜里,戚睿涵再次亲自站在了已然成型的巨大土坡之下。经过联军将士近乎不眠不休的努力,这道人造的奇观已然巍然耸立,如同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土黄色巨蟒,其脊背斜斜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倚靠在南门城墙边。坡面宽阔而坚实,由无数浸透着士兵汗水、甚至混合着零星血迹的麻袋层层垒砌、反复夯实而成,踩上去,脚感坚硬而踏实。
坡顶距离雄峻的城头,仅剩最后丈余的高度,宽阔的坡面甚至足以容纳数十骑并行无碍,一直延伸到城墙根下,与墙体几乎融为一体。连续多日的夜间高强度作业,士兵们虽然眼窝深陷,面色被尘土和疲惫染得灰黄,但看到这条奇迹般的“登天之路”即将完成,看到破城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极度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多日的疲累仿佛被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一扫而空,紧握兵器的手心因激动而微微出汗。
城上的清军,似乎直到此刻,才终于从长时间的麻痹和轻敌中惊醒,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这几日,尤其是最近两三天,土堆的高度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猛增长,那不断升高的土色斜坡,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黄光晕,已然对城墙构成了致命的、实质性的威胁,仿佛一个不断涨高的潮位,即将淹没堤岸。
城头巡逻的密度急剧增加,灯笼火把的数量也比平日多了数倍,将城垛附近照得亮如白昼,晃动的光影中,隐约能听到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声、士兵慌乱跑动的纷沓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杂乱铿锵声,显示出一种仓促间组织防御的混乱与惊慌。但长时间的松懈,使得他们的反应慢了何止一拍,临时抱佛脚,仓促调动兵力、搬运防守器械,又如何能抵挡蓄谋已久、气势如虹的致命一击?一些醒过味来的清兵趴在垛口,望着脚下那几乎触手可及的土坡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戚睿涵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浓郁土腥味和淡淡火药余烬气息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不可避免的、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对身旁早已准备就绪、甲胄鲜明、目光灼灼的吴三桂和躁动不安、如同即将扑食猛兽般的沐天波重重地点了点头。吴三桂会意,面容沉毅如铁,缓缓举起了手中那面代表着总攻信号的红色令旗,旗面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如同燃烧的火焰。
沐天波则早已翻身上了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粗壮的手臂青筋毕露,紧紧握住那根沉甸甸、带着倒刺的狼牙棒,凶厉的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猛虎,死死锁定在前方那片被火光照亮的、人影幢幢、显然陷入混乱的城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着兴奋的咆哮。
“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毫无预兆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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