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残阳如血,东瀛生嫌(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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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善”为名,聚集起那些无所依靠、心中充满迷茫和怨恨的人群。金圣叹那特有的、充满机锋与激情的言语,往往能深入浅出,将历史典故与现实苦难结合,听得人血脉贲张;刘子壮的沉稳犀利,剖析时局一针见血,引人深思;金堡的引经据典,则更能打动那些略有知识的落魄士人的心。

他们讲述岳飞抗金、文天祥抗元的忠义故事,隐喻当下的时局,激励气节。那被清廷高压政策压抑的怒火与不甘,如同地底奔流的灼热岩浆,在这些看似随意的、充满宗教色彩的布道中,被悄然引导、汇聚,寻找着未来可能喷发的契机。

就在李大坤的酒肆刚刚有了点起色,金圣叹等人的布道也开始在一些底层百姓和落魄士人心中播下反抗的种子,南京城的敌后斗争初现雏形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另一场关乎未来局势的暗流也在涌动。

一队人马,历经海上风浪颠簸,终于抵达了天津卫码头。此时正值严冬,海风凛冽,天色阴沉。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日本传统武士礼服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眼神沉静中带着岛国使者特有的审慎与不易察觉的好奇。他便是德川幕府派往新兴大清国的使团正使,森下伯平。踏足这片陌生而广袤的土地,他尚未不及感受中华上国的余韵,立刻就被码头上一种奇特的、令人不安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一队身着号衣的清兵,手持乌黑油亮的皮鞭,正大声呵斥着码头上的苦力、小贩和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的过往行人。在清兵的驱赶和鞭影下,那些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百姓,如同受到惊吓的羊群,纷纷朝着他们使团的方向,慌乱地跪拜下去,额头紧紧触着冰冷肮脏的地面,不敢抬起。

动作仓促而机械,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又仿佛纯粹是出于对皮鞭深入骨髓的恐惧。森下伯平甚至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因为腿脚不便,跪拜得稍慢了些,背上立刻挨了清脆的一鞭子,老人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蜷缩成了一团。

森下伯平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阵不适。他并非不了解中华的礼仪,朝贡体系下,藩属国使臣见中国皇帝自然需要行跪拜大礼,这在日本对明代的交往中也曾有过先例。但眼前这场景,似乎超出了礼仪的范畴,那挥舞的皮鞭,那恐惧的眼神,那麻木的跪拜,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威压与羞辱,毫无“礼”的庄严,只剩下“力”的炫耀。

这时,一名负责接待的牛录章京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那笑容却像是画在脸上,并未深入眼底:“森下大人,海上颠簸,一路辛苦。这些贱民,粗鄙无文,能得见天朝上国使臣风采,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自然要跪迎,以示恭敬。”他的汉语带着浓重的辽东口音,语气中透着一种理所当然。

森下伯平沉默了片刻,压下心中的反感,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问道:“章京大人,有劳。即便是迎接上国使臣,示以恭敬,亦不必如此……苛烈吧?跪拜之礼,我邦亦知,然似这般鞭挞驱使,未免……有失仁和之道。”

那牛录章京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倨傲与不解的神情,仿佛森下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森下大人有所不知,此乃我大清风俗,亦是规矩。尊卑有序,上下有别,乃是天地至理。奴才见了主子,百姓见了官差,乃至见了友邦尊使,行跪拜大礼乃是本分,是规矩。若有不从,便是大不敬,坏了规矩,自然要受惩处。大人初来乍到,见怪不怪,习惯便好。”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天经地义的事情,那皮鞭下的呻吟,在他耳中似乎与风声、海浪声无异,引不起丝毫波澜。

森下伯平不再言语,只是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依旧匍匐在地、不敢动弹的身影,以及清兵手中那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的乌黑鞭子,心中那丝寒意愈发浓重。这与他自幼所了解的、那个以“仁义礼智信”立国、讲究“仁政”“王道”的中华,与他读过的汉唐典籍、宋明文章中所描绘的那个气象恢宏、文化灿烂的国度,似乎相去甚远,甚至背道而驰。

使团被安排乘坐马车前往北京。一路行来,这种压抑与格格不入的感觉愈发强烈。道路两旁时而可见废弃的田庄,荒芜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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