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铁足之下(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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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了凌迟;兖州知府赵始发准许灾民隐居深山被斩首……这……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如此暴政,亘古未有!”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客房内回荡,充满了愤懑与绝望,带着文人的尖锐和不顾一切的狂放。

李大坤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一步,不是去捂他的嘴,而是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同时用极其严厉的眼神制止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金先生,噤声,慎言。此地已是清虏治下,鹰犬遍布,耳目众多,隔墙有耳。你这般大声疾呼,是唯恐番子找不到你吗?若被听去,顷刻间便是杀身之祸,还要连累亲友!”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戚睿涵曾经闲聊时提过的历史——在原时空,金圣叹便因参与“哭庙案”,抗议贪官而被清廷斩首。如今看来,他那愤世嫉俗、易冲动的性格,在这险恶环境中,更是致命的危险。

金圣叹被李大坤这突如其来的低喝和眼神中的厉色震住,狂热的情绪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酒意也醒了大半。他脸上的激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悲凉与无力感。他颓然松开了抓住李大坤衣袖的手,踉跄后退两步,重重地坐倒在房间内唯一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低下头,双手插入散乱的发髻中,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喃喃道:“杀身之祸……呵呵,呵呵……如今这世道,活着,整日提心吊胆,目睹如此惨状,与死了……又有何分别……不如死了干净……”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大坤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走到金圣叹对面,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神色肃穆,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先生差矣,此言大谬!”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才有希望看到变局,才有机会去做些什么。死了,便真的一了百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鞑子肆虐,神州陆沉,文明凋零,同胞受难吗?先生满腹才学,一腔热血,难道就甘心于此,化作一抔黄土,任由胡虏铁蹄践踏我华夏山河?”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敲在金圣叹心上:“不瞒先生,贫道此番南下,潜入这龙潭虎穴,并非只为云游避祸,或是寻仙访道。实是为抗清复明大业,联络四方志士,欲在这清虏所谓之‘后方’,点燃星星之火,寻机复燃!”

金圣叹猛地抬起头,散乱发丝间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但其中却骤然爆出一丝异样的光彩,之前的醉意、颓丧和疯癫似乎在这一刻被这石破天惊的话语驱散了不少。他死死地盯着李大坤,仿佛要确认他话中的真伪:“道长……你……你此言当真?你不是……不是寻常道士?”

“千真万确。”李大坤目光坚定如铁,毫无闪躲,“贫道身份,日后有机会再向先生细说。但抗清之志,天地可鉴。清虏势大,装备精良,前线将士正与之鏖战,每一寸山河的收复都异常艰难。若我等能于其腹地搅动风云,袭扰粮道,传递消息,组织义军,使其不得安宁,寝食难安,便可大大缓解前线压力,甚至创造战机。这,便是我所说的‘敌后战场’。其重要性,不亚于正面千万兵马!”

金圣叹沉默了。客房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更夫敲打的梆子声——那梆子声,如今也带着满洲腔调。他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激动,时而犹豫,时而恐惧,最终,渐渐化为一种清明而决绝的坚毅。他整理了一下散乱不堪的头发和衣冠,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和怯懦都吐出去,然后站起身,对着李大坤,郑重地、深深地作了一揖。

“圣叹……圣叹方才失态,让道长见笑了。”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条理,甚至多了一份沉重的力量,“道长既有此为国为民之壮志,甘冒奇险,圣叹虽只是一介腐儒,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只会评点诗文,发些狂悖之言,却也愿效绵薄之力,追随道长左右。与其醉生梦死,愤懑而终,不若奋起一搏,虽九死其犹未悔。方才道长所言‘敌后战场’,与圣叹心中所思,正可谓不谋而合!”

两只手,一只有些粗糙因厨艺而略显沧桑,一只则修长但因长期执笔而带着薄茧,在这间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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