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铁足之下(5 / 6)
陋、寒冷、弥漫着霉味的客栈客房内,紧紧握在了一起。目光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点燃的、名为“决心”的火焰。窗外,是清军统治下陷入沉寂和恐惧的南京城,而在这小小的、不起眼的房间里,一股抵抗的潜流,开始悄然汇聚,试图冲破这厚重的冰层。
“金先生有此决心,实乃大明之幸,百姓之幸。”李大坤握着金圣叹的手用力晃了晃,“然当务之急,是联络可信之人,建立隐秘据点,谨慎行事。万事开头难,尤其初始,务必如履薄冰,宁缓勿急。”他引着金圣叹走到桌边,摊开一张他凭借记忆和近期观察粗略描绘的南京及周边地形草图。
“清虏初占南京,其统治尚未完全稳固,但其防范必然严密。尤其是对我等出家人,他们已定下‘倡佛抑道’之策,日后我等以道士身份活动,需更加小心隐秘,身份文牒也要设法弄到可靠的。”李大坤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城内需要安全的联络点,不能长期固定一处。城外,江浦、栖霞山、牛首山一带,山高林密,或可作为日后义军隐匿、训练之所。”
金圣叹认真地看着地图,点头道:“我知几位友人,如刘子壮、金堡等人,素有气节,对清虏暴政深恶痛绝,或可引为臂助。只是……”他脸上再次浮现出痛楚之色,“这‘断骨裹足’之令一出,不知多少人家要哭断肝肠,多少女童要承受这剥肤之痛。这无疑是套在天下百姓,尤其是女子身上最沉重、最恶毒的一道枷锁。消息传开,恐民心更加涣散,惧于清虏之酷烈,敢怒而不敢言啊!”
李大坤闻言,也是长长一声叹息。他再次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向楼下街道。恰好看到一个妇人牵着一名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蹒跚走过。那妇人自己行走便有些不便,似是旧式缠足,而那小女孩似乎已经感到了某种未来的恐惧,紧紧依偎着母亲,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可怜。
他难以想象,当“断骨裹足”的法令彻底推行开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将会是怎样一番人间惨景。成千上万的女童在痛苦中哭泣,骨骼被强行拗折,终身残疾。铁蹄之下,不仅是疆土的沦丧,城旗的更换,更是对一代又一代人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摧残,是对一个文明生命力的阉割。
他们的敌后战场,尚未正式开启,便已感受到了那来自北京暖阁中决策所带来的、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这压力,不仅来自刀枪剑戟,更来自这种阴毒而彻底的奴化政策。
南京城的天空,黯淡无光,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废纸,打着旋儿,仿佛孤魂野鬼在游荡。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凄凉。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与宁静正在大街小巷间蔓延,取代了往日六朝金粉之地的喧嚣与繁华。唯有那寒风掠过空荡街角时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清兵巡逻队经过时,那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叶片摩擦发出的冰冷铿锵之声,周期性地打破这片近乎死寂的沉默,提醒着人们,一个新的、残酷的时代,已经降临。
夜幕缓缓降临,笼罩了劫后余生的南京城。清廷实行了严格的宵禁,入夜之后,普通百姓不得随意出门行走,否则巡夜清兵格杀勿论。因此,除了主要街道上由清兵驻扎的灯笼发出的昏黄光晕,以及更夫那拖长了调子、带着警示意味的梆子声,整个城市几乎陷入了一片黑暗。
悦来客栈的那间小客房内,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灯芯偶尔噼啪作响,爆出一点小小的灯花,映得李大坤和金圣叹两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桌上铺着那张草图,旁边放着两个粗瓷茶杯,里面的水早已冰凉。
“联络志士,需万分谨慎。”李大坤用手指蘸了点冷茶,在桌上画了几个不连贯的符号,低声道,“我有一计,或可掩人耳目。”
“道长请讲。”
“我可重操旧业。”李大坤指了指自己,“御厨的身份虽不能再用,但厨艺还在。我可在这南京城内,寻一处合适地点,开一家小饭馆,不需大,但要精致,有几样拿手菜。饭馆酒楼,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消息灵通,也便于我等以食客、伙计的身份接头、传递信息。而且,经营饭馆,采购食材,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也不会引人怀疑。”
金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