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丹墀血谏(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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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还特意补充解释道,“昔日敝国使臣进贡大明皇朝时,亦是如此称谓与行礼,此为成例。”

他不提大明还好,这一提“昔日进贡大明”,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多尔衮原本尚算平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眸中的寒光几乎凝成冰锥。殿内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骤降了几分。几位满洲大臣已经按捺不住,发出低沉而清晰的冷哼,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

“一贯尊称?成例?”多尔衮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人的血液,“‘陛下’、‘殿下’……金使臣,你且告诉本王,这‘下’字,是何用意?”他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如同山岳般压下,“我大清皇帝,承天眷命,君临天下,统御万邦,乃是至高无上之尊,日月所照,莫非王土;本王受皇上信赖,托以国政,总理机务,亦当与皇上同尊,共承天命。你这‘下’字,是暗指皇上与本王在你之下?在你朝鲜之下?还是……咒我大清国运向下,江山不永?此等不吉之言,简直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这一番诛心之论,如同晴天霹雳,在金熙聪头顶炸响。他浑身剧颤,如坠冰窟,连忙以头抢地,咚咚作响,声音因惊惧而带着颤抖:“王爷明鉴,王爷息怒,微臣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此‘下’字在汉文礼制中,绝无此意啊!此乃敬语,意指帝王宫殿的台阶之下,臣子卑贱,只能于丹墀之下奏事禀告,以此示尊卑之别,表达对君上的无限崇敬……此乃古礼,历朝历代皆然,微臣……”

“够了!”多尔衮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虽未至咆哮,但那陡然提升的威压与不耐,已让殿中众人心胆俱寒。他不耐烦地一挥手,仿佛要挥去令人厌恶的蚊蝇,“本王不管你们汉人那些迁腐文人、周边藩属是怎么咬文嚼字的,也不管前明旧例如何。如今是顺治三年,是大清的天下,自有大清的规矩。在我大清,称皇帝只能叫‘皇上’,称诸位皇亲宗室,便是‘王爷’、‘贝勒爷’,决不允许任何带有‘下’字的称谓出现。你此举,分明是藐视我大清权威,沿用前朝陋规,心中无我大清,只有那已亡之明。此等行径,岂是恭顺藩臣所为?其心可诛!”

这一顶“心中无清”、“藐视本朝”的大帽子扣下来,金熙聪顿时面如死灰,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伏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辩解之词在对方绝对的权力和不容置疑的“新规”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徒劳地重复着:“微臣不敢……微臣冤枉啊……”

然而,多尔衮的质问并未结束,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钳,牢牢锁住地上颤抖的使臣:“还有,你方才所行之礼,只是一跪一叩?哼,我大清臣民见皇上,乃至四方藩属觐见天子,皆需行三跪九叩之大礼,方能显示赤诚忠敬。你仅行一跪一叩,是对皇上不敬,是对本王不敬,更是对我大清礼法的不尊。是欺我大清初立,不懂礼数吗?”

金熙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他几乎是匍匐在地,泣诉道:“王爷容禀……敝国乃小邦偏远,礼制素来如此,寡君亦嘱臣依礼而行……历来觐见上国天子,无论蒙元、前明,皆是一跪一叩,此乃……此乃敝国成宪,绝非有意轻慢啊……”

“历来?成宪?”多尔衮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整个大殿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他声色俱厉,目光如电扫视群臣,最后定格在金熙聪身上,“哪个历来?哪朝的成宪?前明已是过往云烟,冢中枯骨。你既踏入这大清紫禁城,站在朕与皇上面前,就当遵我大清之法,行我大清之礼。你口口声声‘敝国旧制’、‘历来如此’,是觉得你朝鲜的礼法,能凌驾于我大清国法之上吗?还是你朝鲜,仍自视为前明属国,不愿真心归顺我大清?”

连续的逼问,如同重锤,彻底击垮了金熙聪的心理防线。他哑口无言,只能发出呜咽之声,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龙椅上的小皇帝,希望年幼的君主能有一丝仁心,一丝宽容。

福临感受到了他那绝望的目光,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身旁皇叔父摄政王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怒意与杀机。他小小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心脏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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