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丹墀血谏(2 / 7)
明、暗自嗟叹者。
朝会已进行了一段时间,商讨的多是漕运、赋税、各地民情以及南方战备等事宜。气氛始终凝重,多尔衮偶尔发问,言简意赅,决策果断,不容置疑。福临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礼官示意或多尔衮目光扫来时,才用尚带童音的语调说一句“准奏”或“依皇叔父所言”。
就在朝会接近尾声,殿内檀香似乎也愈发沉凝之时,一名鸿胪寺官员手持象牙笏板,趋步出列,跪倒在地,声音清晰而恭谨地禀奏:“启禀皇上,摄政王。朝鲜国使臣金熙聪,奉其国主之命,携国书贡品,已抵达京师候旨多日,请求觐见天颜,呈递国书贡品。”
殿内微微一静。朝鲜,作为前明最忠诚的藩属国,其态度对于刚刚定鼎中原、急于确立“天下共主”地位的清廷而言,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
福临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多尔衮,见其微微颔首,才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宣。”
“皇上有旨,宣朝鲜使臣金熙聪等上殿觐见——”司礼太监尖细悠长的唱喏声,一层层传递出殿外。
片刻之后,一行身着朝鲜传统赤丹色或青色官服的身影,在礼官引导下,低眉顺目,步履沉稳地步入武英殿。为首的正是正使金熙聪。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戴黑色的纱帽冠,腰束玉带,举止间带着李氏朝鲜士大夫特有的恭谨与持重,那份刻入骨子里的儒雅气质,与殿内满洲亲贵的彪悍武风形成鲜明对比。
金熙聪双手高高捧起以黄绫包裹的国书与用红纸誊写的礼单,稳步上前,至御阶前约十步之遥停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面对新朝霸主的些许不安,依照数百年来朝鲜李朝觐见中国皇帝的标准礼仪,先是面向龙椅上的福临和一旁的摄政王多尔衮,深深一揖到底,动作舒缓而标准。然后,他撩起官袍前摆,跪倒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俯身,郑重地行了一跪一叩之礼。额头轻触手背,旋即抬起。
整个动作流畅而充满仪式感。随后,他抬起头,目光恭敬地垂视地面,用带着些许朝鲜口音但清晰可辨的汉语朗声说道:“朝鲜国使臣金熙聪,奉我主之命,特来朝贡大清皇帝陛下,摄政王殿下。恭祝陛下万岁圣安,殿下千岁金康。谨献上我国微薄特产:极品高丽参十盒,东海明珠百颗,上等貂皮五十张,另有细绸、纸张等物,聊表藩属小邦赤诚敬意,望皇上与摄政王笑纳。”
他的话音在空旷高耸的大殿中回荡,言辞谦卑,礼数看似周全。出发前,他在汉阳与礼曹官员反复推敲,沿途亦翻阅前明旧例,确认这“一跪一叩”之礼,以及“陛下”、“殿下”的称谓,正是藩属国使臣觐见天朝皇帝和位同副君的摄政王的标准规制,既不失礼数,又维护了国体,可谓无可挑剔。
然而,他话音落下,预期的“平身”或慰勉之语并未传来。回应他的,是一种骤然降临的、令人心悸的沉默。这沉默并非无人说话的安静,而是一种带着无形重压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的宁静。殿内侍立的太监、侍卫,如同泥塑木雕,纹丝不动。丹墀下的满洲亲贵大臣们,如鳌拜、刚林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妙而冰冷的神色,嘴角下撇,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不悦。
金熙聪感到额角微微渗出了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道来自摄政王座方向的,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官服,直刺内心。他心中开始泛起疑虑:难道礼数有误?或是贡品不合心意?他飞快地回顾自己的言行,却始终找不到错处。
终于,那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寒冰碎裂,不带丝毫温度:“金使臣,”多尔衮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你方才……称呼皇上为‘陛下’,称呼本王为‘殿下’?” 他的语调平缓,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危险气息。
金熙聪心头猛地一紧,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来。他强行稳住心神,再次叩首,语气更加恭谨地回答:“回摄政王殿下,正是如此称谓。此乃敝国数百年来,对天朝皇帝与位同储君或副君之尊长的一贯尊称,绝无半分轻慢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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