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丹墀风云定(6 / 8)
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的水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北上协防长江口,控制沿海航道,甚至……可以向南京朝廷,多要些粮饷、器械,名正言顺地扩充咱们自家的实力。这茫茫大海,通往倭国、琉球、南洋的航线,终究还是咱们郑家说了算。至于陆上的厮杀,且让他们——南京的兵、江北的镇、还有北边的闯营——先去跟八旗铁骑拼个你死我活。咱们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他的话语,赤裸裸地展现了地方实力派军阀的生存逻辑和扩张欲望,核心是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在“华夷之辨”的民族大义面前,他这种基于利益的算计,恰好与“抗清”的总体目标暂时达成了一致。
郑芝龙话音刚落,黄道周便站了起来。他是一位学问渊博、品行高洁、被士林尊为泰山北斗的大儒,与郑芝龙的视角截然不同。他先是对着主位上的朱聿键深深一揖,姿态端正,语气沉痛而带着金石之音:
“殿下,郑将军方才所言,虽多是从利害得失出发,然细思之,亦不无道理,切中时弊。”他先肯定了郑芝龙话语中的合理成分,随即语调转为激昂,“然,道周今日所言,非为利害,乃为大义。建虏,确为虎狼之师,嗜杀成性,其残暴酷烈,非以往任何边患可比。匈奴、突厥、契丹、女真、蒙古,其初兴或也劫掠,然未有如建虏这般,志不在土地金银,而在亡我种族,毁我衣冠文物,变我华夏为夷狄之巢穴。此乃春秋所言‘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之危局,千钧一发,存亡续绝,就在今日。”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屋顶,直视苍穹:“李自成、张献忠辈,虽为国贼,犯上作乱,逼死先帝,罪无可绾。然究其本质,仍是流寇内患,是朝廷失政、民不聊生所结之苦果。内患或可缓图,施以仁政,徐徐化解。而外侮则如烈焰焚眉,瞬息便可吞噬一切。昔日西晋有八王之乱,内部倾轧不休,终致五胡乱华之祸,神州陆沉,衣冠南渡,血泪斑斑,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他转向南京方向,拱手道:“如今,陛下既已下旨,昭告天下,建立抗虏之盟。无论南京宫中具体情形如何,此诏书一出,便是凝聚天下人心,汇聚抗虏力量之举。有大顺军在北方屏藩,直面虏锋,于我大明实为喘息之机,重整之机。臣以为,我唐藩当率先遵奉明诏,号召闽浙士民,同仇敌忾,誓死抗清。此非为马士英,非为史可法,非为南京朝廷,乃为天下苍生免于涂炭,为我华夏文明之血脉得以延续,为孔孟之道统不致断绝!”
黄道周的话语,充满了儒家士大夫的凛然气节、历史责任感和文化使命感,与郑芝龙的现实考量相互补充、印证,共同将问题的核心提升到了民族存亡的高度,强烈地指向了同一个行动方向——遵从诏令,联合抗清。
朱聿键端坐在主位上,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面容沉静,眼神深邃,仔细地聆听着两位重臣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陈述。他并非庸碌无为之辈,自幼经历坎坷,被囚禁多年,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与现实的复杂,也有着光复社稷的抱负和见识。他深知黄道周所言乃是堂堂正正的大义所在,是凝聚人心、号召天下的旗帜;也明白郑芝龙的盘算代表着闽浙地区最实际的力量走向和生存策略。南京的剧变固然令人震惊,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但“联顺抗清”的策略,在当前华夏民族面临空前外侮的危局下,或许是唯一可能凝聚力量、扭转乾坤的机会。至少,它避免了汉人各个政权和武装力量在最虚弱的时候继续自相残杀,让最凶恶的敌人坐收渔翁之利。
堂下的其他官员,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只言片语可以看出,大多数人,无论是出于民族大义,还是出于对清军的恐惧,亦或是跟随郑、黄二人的立场,内心都已倾向于接受南京的诏令。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移动着光影。朱聿键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每一位臣属的脸,看到了坚定,看到了忧虑,也看到了期待。
终于,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霍然起身!他清癯的脸上涌现出一股决然的神采,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用带着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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