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裂帛玉碎(4 / 9)
毒药。”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杨铭,“参军可还记得,数年前,皇太极命其弟多尔衮等人率军南下,深入山东,破济南府,当时的知府宋学朱大人战死殉国,城中百姓被劫掠、屠杀者无数,生灵涂炭。而事后,皇太极在给崇祯皇帝的信中是如何说的?他矢口否认劫掠,反而污蔑是明军所为。此举何其无耻,何其卑劣!参军试想,一头闯入羊圈的猛狼,会对它眼中的羔羊讲仁义吗?与虎谋皮,终为虎噬。届时,兄长非但报不了家仇,雪不了耻辱,反而会成为引狼入室、葬送华夏衣冠的千古罪人,被后世子孙唾骂万年。这‘汉奸’之名,将如烙印般,永世无法洗刷!”
“千古罪人……汉奸……”吴三桂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一生自负,看重名声,如何能承受这样的评价?戚睿涵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头。
“可是!可是难道就让刘宗敏那厮逍遥法外?让我吴家白白蒙受这奇耻大辱?”吴国贵不甘地低吼,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理解戚睿涵说的道理,但情感上依然无法接受。
“仇,当然要报;耻辱,也必须洗刷。”戚睿涵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但不能因一时之愤,而行了遗祸万年、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我们需要冷静下来,弄清楚几个关键问题:这究竟是刘宗敏个人的跋扈妄为,酒后失德,还是得到了李自成的默许甚至授意?此中的区别,关乎我们应对之策的根本,也关乎我们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看向吴三桂,目光灼灼,试图用历史的智慧来引导这位身处困境的统帅:“兄长,可知蒙古成吉思汗崛起之初的旧事?当年,他派遣一支庞大的商队前往西方的花剌子模帝国,携带大量金银财物,本欲通好贸易。然而,花剌子模的一个边将见财起意,竟污蔑商队为间谍,几乎将蒙古商队成员屠杀殆尽,财物尽数掠夺。成吉思汗最初是何反应?他虽愤怒,却并未立刻兴兵复仇,而是先派使臣前往花剌子模都城,面见其苏丹摩诃末,严正交涉,要求对方查明真相,交出凶手,赔偿损失。是那摩诃末傲慢自大,不仅拒绝交出凶手,反而羞辱、杀害了蒙古的正使。这才彻底激怒了成吉思汗,引来了蒙古铁骑的西征,最终导致了花剌子模的灭国之祸。”
戚睿涵用这个遥远的历史典故,试图为吴三桂提供一个更理性、更具策略性的行动模板:“如今情况,颇有相似之处。刘宗敏此举,是代表大顺朝廷对降将的既定态度,还是他个人无法无天,藐视君上?李自成对此事的态度究竟如何?他是愿意为了大局,主持公道,严厉惩治刘宗敏这个元凶,以安抚兄长和数万关宁将士,还是他会为了所谓的‘老兄弟’情谊,包庇纵容,甚至认为区区一个女子无足轻重?在我们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贸然采取极端行动,竖起反旗,甚至引清兵入关,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将可能争取的朋友推向对立面,让真正的敌人——关外那些磨刀霍霍的虎狼之辈,找到可乘之机!若李自成愿意严惩刘宗敏,则说明他尚有笼络兄长、共御外侮之心,我等便有了合作的基础;若他包庇,届时再翻脸,则我军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天下人亦能理解我等的不得已,军心士气,亦可可用!”
吴三桂沉默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缓缓坐回椅子上,低下头,用手用力地揉搓着紧绷的额角。炭火的噼啪声,窗外隐约传来的更梆声,以及几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堂内寂静得可怕。他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痛苦的思索。戚睿涵的话,像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浇熄了他部分因屈辱和愤怒而燃起的冲动火焰,但也引燃了更深层次、更复杂的权衡。他背负的,不仅仅是爱妾被辱的个人荣辱,还有麾下数万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的身家性命,有吴氏满门的安危,乃至……戚睿涵所说的“华夏”命运,那沉甸甸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历史责任。
时间一点点流逝,烛泪堆叠,如同众人心中凝结的块垒。
良久,良久,吴三桂终于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的赤红消退了不少,虽然疲惫依旧,但那份属于统帅的沉稳和决断,似乎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站起身,在堂内缓缓踱了几步,脚步沉重。
“元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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