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裂帛玉碎(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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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央,先是对吴三桂深深一揖,然后环视众人,最后目光坚定地迎上吴三桂那复杂而疲惫的视线。

“兄长,诸位,”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我以为,无论是即刻与李自成决裂,挥师西进,还是引清兵入关,借力复仇,皆是下下之策,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哦?”杨铭挑眉,他对这位突然出现、深受吴三桂器重的年轻人一直抱有几分审视的态度,“愿闻戚公子高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首先,与李自成即刻决裂,看似快意恩仇,实则是自陷死地,将我军置于两面受敌之绝境。”戚睿涵冷静地开始分析,他来自信息爆炸的后世,对这段历史的走向、各方势力的真实实力和意图,有着这个时代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超越时代的宏观认知。“东面,是虎视眈眈、兵锋正锐的八旗劲旅,多尔衮雄才大略,早有入主中原之野心,只是暂时碍于山海关天险与我关宁铁骑的战力,才按兵不动。西面,是刚刚攻破北京、士气正盛、号称百万之众的大顺军。李自成能席卷中原,逼死崇祯,其战力绝非乌合之众。而我关宁铁骑虽骁勇善战,冠绝天下,但兵力满打满算不过数万,且久战疲敝,粮草补给皆需仰赖后方。一旦与李自成撕破脸,我军独立支撑于山海关这弹丸之地,东要防狼,西要拒虎,内无粮草援兵,外无盟友策应,败亡……恐怕只是时间问题。此非英勇,实乃自取灭亡之道。”他看向吴国贵,语气诚恳,“国贵兄一腔热血,睿涵佩服。但逞一时之快,而置数万兄弟于死地,岂是统帅所为?”

吴国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戚睿涵的分析句句在理,他哼了一声,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烦躁地扭过头去。

“其次,也是我最反对、最认为万万不可行的,便是引清兵入关。”戚睿涵的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愤。他必须用最强烈的语言,戳破杨铭那看似理性的幻想。“杨参军提到多尔衮许诺王爵,共分天下。此言听起来确实诱人。但请诸位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清虏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反明以来,对我汉人百姓,何曾真正讲过信义?辽沈之战、广宁之战、松锦之战……哪一次不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攻城之后,动辄屠城,视我汉民如牛羊,如草芥。其凶残暴虐,远超流寇!”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历史课本和诸多史料上那一个个用鲜血写就的地名和数字,声音带着一种穿越者独有的、先知般的沉痛:“我知诸位久在边关,与清虏交战多年,对其暴行应比我更清楚,更感同身受。但他们若真的入主中原,所要的,绝非仅仅是金银财物和一时一地的统治权。他们要的是亡我社稷,毁我衣冠,变我华夏神州为他们的牧马之场。他们必然会推行‘剃发易服’之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此令一旦下达,便是千万颗人头落地,尸积如山,血汇成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阖城殉国……那将是一幅何等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景象。其酷烈程度,其对我华夏文明造成的创伤,远超明末任何一场天灾人祸,亦非大顺政权可能带来的腐败和压迫所能比拟万一!”

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几人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吴三桂等人固然知道清军残暴,但戚睿涵所描绘的“剃发易服”以及那些尚未发生的、具体而恐怖的地名和屠杀场景,带着一种预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感,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吴襄更是面露惊悸之色,手指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了那血海尸山的未来。

“元芝所言,是否……是否过于危言耸听了?”杨铭迟疑着开口,试图维持冷静,但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确定,“清主皇太极,以及如今的摄政王多尔衮,亦曾多次标榜仁义,欲承华夏正统……”

“仁义?”戚睿涵冷笑一声,这笑声在凝重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杨参军,若他们真讲仁义,为何在关外屡次屠戮汉民村庄?为何俘获我汉人百姓,多充为奴隶,肆意驱使、虐杀,视若牲畜?他们的仁义,不过是掩盖其野蛮掠夺和民族征服本质的幌子;是为了麻痹我等,瓦解我们抵抗意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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