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典当与横祸降临(4 / 7)
有一丝波澜:
“老物件儿了,玉质一般,形制粗笨,也看不出年代出处。死当,一两二钱银子。”
那声音像寒冬里屋檐垂下的冰凌,不紧不慢,却带着精准的冷酷,骤然洞穿了老汉最后一点微薄的希冀!
“一……一两二钱?”老汉猛地一哆嗦,浑浊的眼睛瞪圆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股带着眩晕的冰冷瞬间从脚底蹿升到头顶!那柜台后面冰冷面孔说出的数字,与他心中那仅够支撑他和豆儿勉强度过寒冬的口粮期望,差距如此巨大!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侮辱的刺痛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掌柜……掌柜的……”老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慌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急切与不甘,他顾不得体面,双手死死扒住了冰冷刺骨的铁栅栏,“行行好……您再看看!这……这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可……可这是家传的老东西!是我爹……是祖上留下的念想啊!您行行好……求您多给点……我……我家里就指望着这点粮下锅……我……我还指着给家里的……给家里的‘孩子’留口吃的……”
情急之下,老汉差点脱口说出“豆儿”,但他猛地刹住,改了口,可那声音里的哀求已近乎泣血。那冰冷的铁栅栏被他布满裂口的手指抓得直响,指甲在乌沉的油亮木头上划出几道微不可查的白痕。他佝偻的背脊此刻绷得很紧,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干枯的脸上因激动而浮起病态的潮红。
掌柜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那点勉强维持的、属于职业的平静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厌倦和鄙夷,像驱赶缠在脚边的乞食野狗,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狠厉。
“哼!都说是祖传宝贝,你家有龙筋凤胆吗?就这品相?一两二!死当!要当,柜上写票,按手印!不当?就趁早拿走!”他语气冰冷,语速极快,将那青灰色的玉环随手往靠近栅栏的柜台木板上一扔,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随后便抓起桌上的水烟袋,咕噜噜吸了起来,眼睛半眯着,望向店堂高处挂着的烟熏火燎的不知什么神佛的画像,再也不看老汉一眼。那态度,仿佛丢下的不是一块玉,而是一枚惹人厌弃的秽物。
那一声“啪嗒”,像鞭子抽在老汉心上。他扒着铁栏的手指颓然松开,那点支撑他走到这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佝偻的背脊猛地塌陷下去。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绝望混合着,狠狠啃噬着他仅存的自尊心。柜台上那枚躺在冰凉乌木上的小玉环,在昏沉的光线里,圆润的边缘似乎闪着冰冷的泪光。爹的脸在记忆里闪过,然后是豆儿仰着小脑袋等待食物的清澈眼神……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
死当?才一两二钱银子?能换多少米?够他和豆儿熬到开春吗?能留出给豆儿的吗?
那点钱,如同悬在悬崖边的稻草,明知不堪重负,可他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当……我当……”老汉嘴唇哆嗦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他几乎是呻吟出来。
掌柜眼皮都没抬,朝身后一个一直低头站在阴影里的学徒摆了摆手。学徒快步上前,面无表情地取过玉环,动作麻利地在一张早已印制好的发黄当票上填写起来。“死当”两个字格外醒目。随后打开柜台侧面仅容一只手出入的推拉小铁窗。
“签押,按手印。”
老汉枯槁的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他根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能任由学徒抓起他那布满裂口和老茧的冰冷食指,沾了廉价发黑的印泥,在指定位置重重按下。鲜红的、带着他体温的指印,落在冰冷的黄色纸页上,像一个凄厉的伤口,也像最后的出卖契约。
学徒飞快地将一张薄薄的银票和那张盖满官印、写着刺目条款的当票从小铁窗推了出来。
“点好,离柜概不负责。”学徒的声音平板得像块木头。
老汉死死盯着那薄薄的纸片,和旁边一小串用红绳拴着的、在阴暗光线下黄澄澄有些耀眼的铜钱(大约是找补的零头)。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他剜出来的一片心肝。他哆嗦着手,将那几样东西抓到手里,紧紧攥住,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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