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典当与横祸降临(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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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从当铺黑洞洞的门里溢出,迎面扑来。这味道里浸透着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感,压迫着门口每一个靠近的人。门廊宽大,铺着厚厚的毡垫,几个衣着还算光鲜、但脸带焦虑愁苦的男男女女缩在角落,等着被叫号。他们的沉默,像压顶的乌云。

王老汉站在当铺那厚重的、几乎能挡住半边天的毡帘外,身上的寒气与外泄出的暖意碰撞。他畏缩地往里看了一眼——高柜台后面,灯光昏黄,映着几个模糊的人影,低声的询问和冷漠的回应像细密的冰珠打在人心上。进出的多是些穿着体面的人,那油亮的皮毛坎肩,厚实的绫罗棉袍,都像无声的界碑,将他和里面那个世界割裂开来。

老汉踌躇了。几十年不曾与这福寿号打过交道,更不曾踏入这类场所一步。自己这一身风雪、沾满泥水的破旧行头,只怕还没开口,就被那里面的人拿眼角夹了又夹,用鼻子哼了出来。

门帘再次掀开,一股更浓郁的暖气和熏香味冲出。一个穿着崭新缎面棉袍、头戴翻毛皮帽的胖子,怀里紧抱着一个绸布包袱,一步三摇地走了进去。高柜台后面立刻响起热情的招呼声:“哟!王老爷您来了!快请里边坐!茶!上好茶伺候着!”

那声音里的谄媚劲儿和刚刚对话其他人的冷淡判若两人。

老汉心里那点犹豫更重了,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自卑和羞惭。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想转身离开。可胸前那最后一点给豆儿准备干粮的微凸触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钉在冰冷的门槛前。豆儿在冰窖一样的家里等着……等米下锅……

再穷再贱,这日子也总要挣扎着往下熬一熬。老汉终于狠了狠心,用冻得通红的僵硬手指拍了拍身上的浮雪和泥点,又拢了拢敞开的破棉袄前襟,露出里面相对干净些、但同样布满补丁的破夹袄。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冷气直刺进肺腑深处,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咳了好一阵,才颤巍巍迈步,撩开那沉甸甸的毡帘。

一股混合着药草、麝香、陈旧皮货和封闭空间气息的浓郁味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温暖得有些不自然的空气,立刻让老汉冻僵的脸颊皮肤发麻,鼻腔里又麻又痒。他被门内站着的两个精壮伙计那探究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佝偻起腰,几乎是踮着脚尖走到高柜台前那专为当客留出的狭窄空隙处。

柜台太高了。老汉必须费力地仰着头,才能勉强看到栅栏后面掌柜那半截红润光滑的下巴和一点微垂的眼皮。

“当……当点东西……”老汉的声音又干又涩,嗓子眼像塞了沙子。他哆嗦着手,伸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摸索着,终于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攥得温热温热的青灰色玉环掏了出来。

玉环躺在老汉布满老茧和冻伤裂口、指甲缝里嵌着泥污的掌心,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青灰的玉色在当铺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黯淡,但那浑圆温润的质地,是显而易见的。

柜台后掌柜的眼睛略微抬了抬,像两条蛰伏在泥沙里的鱼被轻微地惊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高深莫测、毫无波澜的常态。他伸出两根保养得白胖圆润、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手指,隔着粗粗的铁栅栏缝隙,轻轻拈起那块小小的玉环。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审视物件的疏离和挑剔。玉环在他那细腻的手指间翻转着,对着从店堂深处透来的、那盏挂在神龛旁的豆油灯光仔细查看。他凑近了些,几乎将眼睛贴在玉环上,观察那并不算通透的玉质,摩挲着圆滑的边缘。甚至将它拿到嘴边,轻轻哈了一口气,看着那雾气在玉的微温上凝结又散开。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老汉僵直地站在柜台外不足三尺宽的空间里,像等待宣判的囚徒。他能清晰地听见掌柜那均匀缓慢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茶水清香。当铺里那种沉滞混合的气味越来越浓,熏得他脑袋都有些发晕。腿脚冻得发麻,支撑他的仿佛只剩下心脏那一下下擂鼓般的急跳。

终于,那圆润的手指停止了动作。掌柜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目光居高临下地穿过铁栅栏,落在老汉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皱纹的枯瘦脸上,语调平淡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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