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典当与横祸降临(2 / 7)
>
那里藏着一块玉。是他埋进坟头几十年的老爹,唯一留下的念想。
几十年了,多少寒夜的煎熬,多少孤苦的挣扎,多少病痛折磨得恨不得一了百了……这块带着父辈体温的玉佩,始终像个沉默的锚,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提醒他还有个出处,提醒他不是这世上孤零零的一片浮萍。
玉不是顶好的玉,带点模糊的青灰底色,但通体温润。形制也极简单,一只无甚雕工、形状浑圆朴拙的玉环。中间是空的,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像一滴凝固的浊泪。长久地贴着老汉温热但日渐枯瘦的胸膛,这玉环也沁透了体温,带着一种陈旧而熟悉的气息。
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这是他藏在最深处、连同他那点早已随爹娘下葬的微末尊严,一同压箱底的物件。饿肚子时,摸着它能顶一阵;病倒了,抓着它就仿佛有个根。
如今,这块护着他心,撑着他魂的玉,要离身了吗?去换那几捧能塞进嘴里嚼烂、能填进肚皮撑过这个寒冬的糙米?
老汉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揪紧了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浑浊的老眼盯着积满污垢的冰冷泥地,那点湿意怎么都止不住地往上涌。喉头哽着,那硬块又大又堵,咽不下去。
许久,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他抬起颤抖得厉害的手,哆嗦着摸索到内衬单衣上那个用线密密缝住的暗袋。那针脚细密结实,是他娘还在世时的手艺,已经发黄发脆。指腹粗糙的硬茧在布料上刮擦着,小心翼翼地,用指甲一点一点挑开那早已松弛的线头。
线开了,一个温润沉重的东西,落入了他同样布满硬茧裂口的掌心。
就是这块玉环。朴拙无华,光泽内蕴,微带着老汉自身的暖意。他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圆润贴着皮肤,仿佛在汲取他最后一丝温度。他低头凝视着这枚小小的玉环,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圆滑的边缘,动作无比轻柔,像是在触摸易碎的梦境,又像是在告别一个支撑了他一生的无形伴侣。指腹感受到的每一分圆润,都牵扯起一段破碎模糊、久远到只剩下温暖光晕的记忆残片。
豆儿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深沉的哀伤与挣扎。它不再咕咕叫唤,只是安静地蜷缩在老汉膝盖上,墨玉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汉低垂的额头和那微微耸动的枯瘦肩膀。小小的身体依偎着,传递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温热陪伴。
雪后的天,亮得刺眼,白茫茫一片。路上积雪深厚,踩下去,湿冷的寒气透过老汉脚上那双破烂透湿的草鞋和里面裹着的旧布,直往骨头缝里钻。他驼着背,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异常费力地在松软沉重的雪地里跋涉。风吹过光秃的枝桠,卷下一点雪末子,无声地落进他敞开的破棉袄领口,激得皮肤一阵哆嗦。
胸口的暗袋空荡荡的,那枚玉环此刻正沉甸甸地揣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每一次心跳似乎都能感觉到它微凉的存在,像一块压在灵魂上的冰。豆儿被他留在了家里,那小小的生命在越来越刺骨的寒潮里独自守着冰冷的破屋,这念头像针一样扎着老汉的心。他下意识地伸手,隔着破棉袄的布料,轻轻摸了摸怀里那个位置——不是玉佩,是出门前他掰碎了省下的最后两块小米饼、用一小块干净油纸包好揣在怀里的干粮。那是给豆儿的。
靠山镇被这场大雪捂得半死不活。平日就少有生气,如今街上行人更稀,个个裹紧棉袍,步履匆匆,脸上也像是这冰雪天,没一点笑模样。屋顶的积雪压得低矮的铺面仿佛又矮了一截。唯独当铺门口那条道,被踩得格外实诚些。
“福寿号”高大的门脸在周围一片低矮灰暗中显得有些突兀。朱红漆皮早已褪色斑驳,乌沉沉的楠木柜台高得像堵墙,油亮得能照见人影。柜台栅栏是精铁铸就,根根粗如儿臂,上面交错着繁复狰狞的兽头纹饰,闪烁着冷冽的光泽。透过栅栏的间隙,能看到里面掌柜的半张脸,保养得极好,面色红润,连下巴上的短须都一根根修理得溜光水滑,眼神却是冰的,没什么活气儿,像两条冻僵的鱼。
一股陈年老木头混合着淡淡熏香,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霉味、尘土味混合而成的高门大户特有的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