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闻邻邑血雨腥 力排众议策援师(2 / 6)
污,汗水血水浸透了鬃毛,黏腻地贴在剧烈起伏的肋部。马上的骑士更是惨不忍睹,盔歪甲斜,衣衫褴褛,身上几无完甲之处,凝固的血块混合着新鲜的伤口,在烈日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冲在最前的一骑,马匹冲入城门洞的刹那便力竭哀鸣,前蹄一软轰然仆倒!马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出,如同一袋破败的沙包,重重砸在石板路上,翻滚数圈才停下,头盔滚落,露出一张被血污和尘土模糊得几乎辨不清五官、只剩绝望与恐惧的脸。他挣扎着,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力,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哭嚎,字字泣血,声声裂帛:
“屠……屠城了啊!嘉定……嘉定……没了!全没了啊!侯峒曾侯老爷……投池殉节了!黄淳耀黄先生……悬梁自尽了!满城……满城都是血……尸体堆成了山……李成栋那个天杀的狗贼!禽兽不如!鸡犬……鸡犬不留啊——!!”
声浪凄绝,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瞬间冻结了阊门内外所有行人的脚步与呼吸。喧嚣的市声霎时死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血人般的骑士身上,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
这凄厉的哀嚎余音尚在梁间震颤,府衙前的石阶又传来一阵更汹涌的骚动!另一方向,数十名形容枯槁、衣衫破碎、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的百姓踉跄奔至,他们是从更北边逃来的惊弓之鸟。其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抠抓着冰冷的石板,声音嘶哑绝望,带来了另一个晴天霹雳:
“江阴!江阴也打起来了!闰六月初一,鞑子派来的狗县令被阎应元阎典史、陈明遇陈典史领着众好汉砍了脑袋!全城……全城老少爷们都上了城头啊!誓死不剃发!跟鞑子拼命!老天爷啊,他们……他们已经死守了将近三十日了!(注:此为文学加工,实际江阴守城战始于闰六月初一,持续81天,此处时间线略有压缩烘托气氛)城外……城外鞑子兵营连营几十里,遮天蔽日!箭像蝗虫一样往城里飞……城里……听说……听说快撑不住咧!弹尽粮绝,骨头都要啃光了啊!”
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
这是个沾满民族血泪、在后世史书上如刀凿斧刻般沉重的字眼,此刻化为两道裹挟着血腥与焦糊味的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狠狠劈落在刚刚喘息未定的苏州城头!尽管赵高翔的灵魂深处早已预知这段惨烈的历史轨迹,但当这滔天血海、人间炼狱的景象,通过幸存者那被恐惧撕裂的瞳孔和泣血的哭诉,如此赤裸裸、如此滚烫地砸在他面前时,一股源自历史深处的巨大悲怆感,混合着冰冷刺骨的现实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的心脏!他感到胸腔猛地一窒,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呼吸瞬间停滞,脸色褪尽血色,唯有扶着桌案的五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深深陷入木纹之中。历史的尘埃,在这一刻化为砸落心湖的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消息,如同溅入滚油的火星,又如瘟疫般无法阻挡的野火,在窒息的气氛中轰然燃爆,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席卷了刚刚稳定不足十日的苏州城!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每一条街巷、每一座坊市。刚刚被“赵”字旗安抚下去的民心,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冲天的悲愤彻底点燃、沸腾!
“天杀的鞑子啊!这是要把咱们汉人斩尽杀绝吗?!”
“嘉定……嘉定几十万人……就这么……没了?那我们苏州呢?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跟他们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也不能剃那狗尾巴!”
“拼?拿什么拼?嘉定那么多人没拼得过!江阴那么硬的骨头也快碎了!咱这刚刚聚拢的人马……”
“跑吧!趁着现在水路还在赵将军手里,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将军!赵将军在哪儿?将军要为我们做主啊!救救江阴的义民吧!不能看着他们死啊!”
府衙前,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惊惶失措的百姓,面无人色,互相推挤哭喊;须发戟张、双目赤红的士子,捶胸顿足,怒斥虏酋暴行;茫然无措的新募军士,紧握着粗糙的兵器,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一丝被点燃的血性。人群如同沸腾的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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