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暗涌长歌(2 / 10)
声、绝望的呜咽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间或有试图反抗的俘虏被当场格杀,尸首直接抛下内墙根下的深壑,溅起沉重的回音。
老鲍国披着一件半旧的深色斗篷,站在数步之遥的城垛旁,注视着这铁血铸就的图景。他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微澜,像投入深涧的微石,涟漪瞬间便被更沉滞的浊流吞没。风卷来城下俘虏的呜咽和城头田氏将士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气的粗野呼喝。他咳了一声,裹紧斗篷。他知道,自今日起,这高唐地脉深处,流的已非旧贵栾高的血,而是田氏用无数对手和自家子弟尸骨灌溉出的养分。
“老大夫,”田无宇并未回头,声音穿透呼啸的烈风,坚硬如铁,“此城,自今而后,乃田氏根基之地。”他目光如炬,俯瞰着脚下刚刚浴血夺取的城郭轮廓、崩塌的箭楼、堵塞的城门、烟尘未散的街道,以及城郭之外广袤的、尽收眼底的齐地山河,“亦是新血奔腾的源头。”血染的砖石缝隙里,田氏的根系,于此深深扎入膏腴的泥土,带着屠戮浇灌出的生猛力量。他右手伸出,指向城外远处一片依山傍水、土地平整的原野,那是高唐最富庶的谷仓所在。“那里,我意欲筑新城,”声音斩钉截铁,“名为无宇之城。”
夜幕深沉,城中最大的栾氏宅邸内,往日象征威仪与文雅的大堂,此刻灯火通明,却被一种粗暴改易主人的肃杀之气笼罩。沉重的礼器、青铜器被田氏家兵丁当作杂物般搬走,曾经悬挂族徽和训诫竹简的墙壁光秃刺眼。粗麻布袋直接倒在珍贵的丝绒地席上装粮食,精美的漆器被随意堆在角落。一名心腹将领身上铁甲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大步走来,在正厅一张巨大的漆案前单膝跪地,压低了声音,嘶哑道:“家主,栾氏高唐旁系一脉尚有幼弱藏匿于城中暗室。那孩童……”他抬头,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请示下。”
田无宇正借着数盏粗壮的牛油蜡烛所投下的跳跃光芒,审视着摊在漆案上崭新而详细的高唐舆图。笔直硬朗的线条勾勒出山川河流,田畴道路。他左手稳稳按住图角,右手拿着一块半焦的黑色炭块,在那精细的帛图上重重描画着未来封邑的边界,炭块划过绢帛发出沙沙的声响。闻言,他眉心纹路都未曾波动一下,如同听到一句无关紧要的询问,手中的炭块线条更遑论停顿,只在一条即将划入他田氏领地的河道处略微用了点力,炭痕更深。
“绝。”
一个冰珠子般的单音从他齿缝间挤出,冷硬得不带半分人息。
将领躬身应喏,利落地转身离去,铁甲铿锵。
屋外庭院深处,假山旁一处不起眼的地窖入口刚被撬开,隐隐有妇人压抑许久的、绝望到极致的微弱呜咽透出,随即被刻意压了下去。片刻之后,一声极其短促、幼兽颈骨断裂般的脆响响起,异常轻微,却似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深沉的夜色。风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一切声音彻底消失,死寂如同沉甸甸的黑水轰然倒灌回每个角落。
漆案上,那炭笔恰好在图舆边缘一处山隘险要处重重顿下,留下一个深浓漆黑的顿点,墨透绢背。一滴滚烫的赤色烛泪,从粗大的蜡柱顶无声滚落,“啪”地一声碎在舆图标记为“高唐”那片崭新的田氏领地中心位置,迅速凝固成一个血色凸起的小丘,如一枚生硬的烙印。
高唐,这座浸润了无数年旧族荣光的古老城邑,终以血海无边的代价,烙印上了田氏冷酷的铁腕印记。这印记深处,蛰伏着一个比今日栾、高更庞大、更无声无形的巨大阴影,它尚未在世间显露其狰狞形貌,却已沉沉地悬在了临淄王宫的上空。那影子,便是即将到来的、无可阻挡的田氏代齐。
齐宫深处,层层帷幔低垂,将盛夏白昼灼热的光线过滤成一种暧昧昏沉、泛着浓香的光晕。一阵放肆的、如同金石摩擦般的笑声从内殿撞出,裹着浓郁酒气和甜腻香料的气息,搅扰着殿内凝滞如死水的空气。“浮生若梦?哈哈,为欢几何?饮!再饮!爱妃,喂寡人一爵!”醉眼迷蒙的齐景公拍打着嵌玉的榻沿,酒樽中金黄的琼浆泼洒而出,在名贵的云锦褥席上洇开一朵朵难看的、泛着酒香的湿痕。身边美姬娇笑着,素手擎着巨大的青铜酒爵,柔荑般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沉重宽大的容器,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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