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借势(5 / 9)
焦土,在一具具姿态扭曲、肢体不全的吴国士兵尸身上短暂停留。这些尸骸上还残留着不久前搏杀的余热。最终,他的视线越过重重尸骸,落在远方的尘头移动上。一辆略显破旧、辕木上还钉着几支断箭的战车,正在亲兵的护卫下,颠簸着向这边狂奔而来。
不等战车停稳,宋国司马华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下了车!他浑身糊满了血泥的混合物,气息如同破风箱般粗重浑浊,踉跄着冲到田乞的戎车之下,“噗通”一声双膝狠狠砸进混杂着血水和冻土的烂泥之中!
“宋臣司马华定——”他用残破嘶哑、几乎耗尽全力的声音哭喊着,额头不顾一切地砸向冷硬污浊的泥浆,“叩谢……叩谢上国活命大恩!天兵骤至,救我社稷于倾覆之际,挽我黎庶于倒悬之时!此恩此德……唯结草衔环以报……”他语无伦次,额头在泥水中抵着,不断点动,每一次沾起的都是血泥混杂的污物。
田乞端坐车中,身形如山岳般不动。冷硬的目光俯视着脚下这个如从地狱泥潭里爬出来的、涕泪血水模糊一团的宋国统兵大将,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只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缓,穿透战场的喧嚣与死寂:“宋,齐之兄弟之国也。伐宋即伐齐。”犀盔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华定颤抖的身体和身后那片被血与火犁过的焦土,“吾君之意,此乃……手足守御之责。”语毕,他不再看这位泥泞中的宋国大将,目光漠然地投向更远处还在追逐绞杀吴军残兵的战场边缘,仿佛在审视那些不断倒下的身影才是他唯一的任务。覆盖在玄色犀甲下的肩膀如同山峦的岩石棱线,在惨淡的斜阳下反射着没有温度的冷光。
当捷报火漆封印的竹筒送至齐宫丹墀,景公徐徐拆阅。他并未评述胜负,只信步迈上高耸的宫阙之巅。风带着远方隐约的血腥气卷动他宽大的袍袖。目光极尽处,中原诸侯之国,俱隐于茫茫苍云之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五指用力张开又徐徐收拢成拳,反复舒展,仿佛在掌间丈量着某种无形却足以倾国的重量。
深秋肃杀,血色残阳如同泼洒在齐鲁边境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上,染红了蜿蜒在荒芜田垄间的泥泞道路。一支形容枯槁、步伐拖沓的队伍,在道路尽头拉成长长一线,缓慢而机械地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绝望的边缘。一辆车蓬塌陷、车辕开裂的旧车被夹在队伍中间,鲁昭公姬裯蜷缩其中,枯槁的脸上只有厚厚的尘土遮不住深深的绝望刻痕,一双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无尽灰色的萧索。车内外,仅存几十个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无声地簇拥着他移动。车轮碾压着冻硬土路的辘辘声,成了这片死地上唯一的哀歌。
日影西斜,沉入山峦。就在暮色彻底吞噬天地前的最后一线惨淡微光中,一阵疾如密鼓的马蹄声猝然炸裂了凝固的死寂!如无数惊雷贴着地皮急速滚来!地平线上烟尘冲天翻卷!
车队瞬间陷入了冰冻般的凝滞与恐慌!残兵败卒们麻木的脸上连最后的血色也被抽空,只剩下一片死灰的听天由命。几个侍卫手指本能地搭上腰间佩剑的剑格,身体却沉重如铅,再也拔不动分毫。
烟尘近处弥散,为首骑士手中擎着的巨大军旗如同劈开混沌的闪电,骤然刺破尘障冲入众人眼底——
那在狂风中张牙舞爪、撕裂了最后的暮色的,赫然是一只飞扬跋扈的玄色巨字:
“齐!!”
鲁昭公浑浊黯淡、如同蒙着厚厚灰尘的瞳孔猛地收缩!枯瘦得只剩一层蜡黄皮肤紧贴骨头的手如鹰爪般狠狠抠住身旁开裂腐朽的车辕!指甲瞬间嵌入朽木,带着腐朽木屑。整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筛糠似的剧烈颤抖起来!那熟悉的、威严盖世的图腾,如同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焰,狠狠砸在他濒临崩溃的心防之上!
烟尘被奔马的铁蹄踏散,为首骑士身后,一张坚毅如岩石的面庞率先冲破尘幕。晏婴翻身下马,动作沉稳矫健,声音如同洪钟,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力量:“鲁侯一路受惊了!”他目光如炬,直逼那辆破败车驾,“景公闻讯,已率大军出临淄城北门相迎!”
话音刚落,齐军庞大严整的队列便如同无声涌出的黑色洪流,井然有序地填满了道旁广阔的田畴地界。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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