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借势(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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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心神,铁臂稳稳地架住了他摇晃的身躯。就在这坚实的臂膀环护之下,姬元抬起头,那张皱纹如刀刻的脸上,浑浊的热泪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大颗、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砸落在他灰败肮脏、早已结成硬块的狐裘上,瞬间濡湿出大片深色的水迹。呜咽彻底堵塞了他的咽喉,他死死地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啊啊”嘶声,徒劳地对着那位保持躬礼姿态的齐国上大夫,颤抖着、挣扎着抬起那只枯瘦如柴、仿佛承载着整个崩塌世界重量的手,指尖遥遥指向风雪中那面狂舞得如黑色烈焰、嚣张跋扈的“齐”字大旗。

“礼……礼……”他干裂的喉咙挤出嘶哑漏风的气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去呼喊,一遍又一遍,仿佛要用这个字刺穿风雪,铭刻天地,“礼……礼啊……”

孙良撑着君主手臂的铁掌,清晰地感受到那源于灵魂深处最剧烈的痉挛与震颤,这震颤顺着骨骼肌肉传递过来,他自己的鼻翼猛然发酸,眼眶瞬间被滚烫灼得通红。他用力擤了一下鼻子,飞快地用粗糙的手背在眼睛上狠狠擦过,抹掉那道不容见人的湿热。风雪依旧在无情的旷野中鞭打着所有人。

公孙青缓缓直起身,仪态整肃如山岳。他看着前方侍卫搀扶下泣不成声、形销骨立的流亡之君,目光幽深似深潭,澄澈而平静,不见半分轻视,亦无一丝怜悯。

齐宫内室。铜炉中燃烧的极品沉香木散发着幽远淡香,与巨大的青铜鼎腹中温煮的醇厚酒液气息缠绕一处。但这一室的馥郁暖意,被几案两端隐形的张力悄然刺破。齐国上卿晏婴端坐景公对面,宽袍袖口中,他的指腹正缓慢而稳定地抚过面前一盏青铜蟠螭纹酒爵表面冰凉的纹路,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着无声的权衡推演。

景公指骨在案上轻轻一叩,推出一份边缘染着灰尘和火燎气息的帛书:“宋国急报已至。吴师破陉口,锋镝直指商丘!”

“助宋伐吴……”晏婴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品评一道羹汤,“此策有三利可图。其利一,挫吴国北侵气焰,断其锋锐;其利二,解宋国燃眉之急,雪中送炭,其君其民焉能不感恩戴德;其利三……”他目光微微抬起,并未立刻看向景公,而是投向殿角蟠螭缠身的巨大铜灯架上跳跃的烛焰,“震慑泗上诸侯,显我东方首强之担当与威严。主公,此战利否?”

景公的目光落在那份帛书上,停留在晏婴指腹有意无意抚过酒爵浮雕纹路的动作上,那纹路如同无形的脉络,悄然延伸向案上的危机文书。景公手指在光滑如镜的黑漆几案边缘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

“中军点甲士两万,战车五百乘。精甲昼夜兼程,入宋境速与宋军会合。”景公的声音沉稳,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此战贵速……雷霆一击,以全宋祀!”言毕,他端起那爵温热的酒,仰首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浆滑入喉中,一线温热滚落胸腹。但那深敛的眼底映出的光芒,如同匣内藏锋的绝世利刃,远比酒液更烈,更肃杀。他清晰地记得公孙青自卫返齐时深夜密奏上最后那句染着荒野尘土气的描述——卫侯匍匐帐中,涕泪横流,反复嘶哑呼告:“齐国高义,姬元纵沦九泉,亦不敢或忘!”那嘶哑的回响穿透帛简,在他耳畔轰鸣。

七日后,宋国苦县北部的平原,被残阳余晖涂抹成一片诡异而惨烈的猩红。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几乎在空气中凝结成铁锈般的薄雾,压得人喘不过气。寒风呜咽着掠过战场,卷起沾满黑红凝固血块的枯草和破碎的青铜甲片。残破的吴国旗帜无力地挂在折断的旗杆上,在风中蜷曲着最后的尊严。溃败的吴军仓惶逃亡留下的车辙深陷入被践踏成泥浆的大地,狼藉地拖向视线尽头。齐国的赤膊壮卒们正沉默地用长戟拨弄着吴人僵硬的尸体,偶尔用戈刃粗暴地切断死者腰间还未来得及解下的铜带钩,发出短促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一辆巨大的、覆盖着坚硬犀革的指挥戎车,在甲胄冰冷、神情警惕的齐国亲卫簇拥下,缓缓碾过遍地狼藉的战场。车帘高卷,露出车内端坐之人——齐国大将田乞。玄黑色的犀甲披覆周身,面色如冰封大地。那目光如反复锤炼冷却的钢铁,缓缓扫过这片焦黑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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