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棠邑祭血(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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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莱子老儿,明日!就在明日!”灵公啃下一大口肉,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咆哮,眼神因为酒气和征服欲而发红发亮,宛如饥饿的猛虎,“老子要拿他的脑袋壳儿做溺器!骨头熬汤!”他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想法,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将兕觥重重顿在案上,震得盘中汤水四溅,溅了歌姬一身,引起一阵娇嗔的惊呼。

夙沙卫的身影如同黏在门边最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他没有靠近那片喧嚣的中心,只在那灯火摇曳不定的边缘阴影处,蜷身跪坐下来,宽大的玄色深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微微垂着头,静静地等待着那短暂的高潮过去。当灵公又一次仰头灌酒,喉结剧烈滚动、喘息稍定的间隙,夙沙卫那如滑腻蛇行般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过觱篥的尖啸和笑闹,传入灵公耳中:“大王……小臣……适才出帐观星……”

灵公巨大的身躯微微一滞,那血红的眼珠斜乜过来,带着未尽的兽性和被打断的愠怒:“嗯?……说!”粗声命令道,一只沾满油污的大手抹过胡须。帐内的喧嚣声浪瞬间被按下了一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阴影中的宦官。

夙沙卫将身体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毡毯纹路,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沉:“天象……甚异。臣见北辰晦暗,客星侵凌太微垣之北侧……乃主‘兵凶’。且今夜旗旆所指,风卷黑旌,尽皆北扬……此……此兆示北方有强军隐动,恐欲……袭我军后啊!”他微微顿了一息,仿佛在斟酌字句,眼角的余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帐外漆黑的夜空,“即便……后方无忧,莱子若怀死志,孤注一掷……凭其城坚……死士搏命,纵大王天威如神,我甲士亦必有折损……”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湿冷的阴险,“战损千卒?万卒?……皆为吾王心血所凝啊!况大王志在四海,岂可将精兵折损于此?……”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慢镜头般极其慎重地从怀中摸索出那个黑色锦囊,解开丝绳,“叮”一声轻响,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在身前一块略微干净些的毡毯上——那在灯烛照耀下依旧宝光流转、如水流星屑的满捧东珠,毫无保留地展露在齐灵公面前。

珍珠特有的柔润光华,在这一瞬间仿佛刺破了整个喧嚣缭绕的帐幕,柔和却又霸道地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珠光宝气映照着灵公那布满汗珠和油光的脸庞,他血红的双瞳骤然收缩、凝聚,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住,目光死死粘在那些滚动的宝珠上。那只沾满油脂的手悬在了半空,指缝间还夹着撕裂的鹿肉纤维,青铜兕觥停在唇边,酒浆沿着杯沿滴落在赤裸的胸膛上,竟浑然不觉。帐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不安的噼啪轻响和远处营盘中模糊的喧嚣。觱篥停了,歌姬僵住了舞步,连乐师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在灯光下跳跃的异样光晕吸引。

“……此物何来?”灵公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青铜在摩擦,蕴藏着难以言喻的紧绷力量。

夙沙卫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比谦卑、又饱含隐秘的谄媚笑容,声音如同浸了蜜糖的羽毛:“莱子……畏威怀德之心,可比日月昭昭啊!”他语气陡然一转,充满蛊惑,“他将献于大王之心,炽热胜过此帐炉火!不仅献宝,更愿举国为附庸!岁岁奉珠贝,贡海盐、献精铁良马,永世不绝!大王!”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煽动,“今日若息雷霆之势,不动一兵一卒,莱国膏腴之地、无尽渔盐之利、矿藏良工……未来尽数归入大王囊中!只消大王……垂下一念仁德!”他将“仁德”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帐内死寂。烛火似乎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光线摇曳不定。昂贵的熏香依旧在浮动,酒肉的浓香凝结,帐外肃杀的风却仿佛找到了缝隙,将一股冰寒吹入帐内,卷动了珠光。灵公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脖颈上的青筋如蚯蚓般贲张。他的目光在满地价值连城的宝珠与自己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却布满污渍的赤足之间疯狂扫视。欲望的巨兽在他充血的眼瞳深处咆哮。他猛地抓起那只巨大的青铜兕觥,将残存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汁顺着他贲张的胡须肆意流淌,“咕咚”一声狠狠咽下。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拉扯,他死死盯住那片柔和的珠光区域,如同一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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