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箭下王冠(2 / 17)
西去的道路是奔向鲁国,那个或许能提供庇护,但也意味着屈辱寄人篱下的地方。
小白和纠的命运,各自向着黑暗的深渊和异国的他乡狂奔而去,他们的流亡,不过刚刚铺开第一道蜿蜒曲折的刻痕。
齐国临淄的官道在初冬的薄雪覆盖下显得异常冷硬。牛车碾过,在雪泥混杂的地面留下深深长长的辙痕。车内,高傒透过微微掀开的车帘缝隙,目光沉如千钧之铁,投向巍峨宫门。黑云沉甸甸地压在城阙飞檐之上,仿佛随时会倾覆下来,将这座齐国的核心城池彻底埋葬。
“叔父,”旁边的心腹低哑着嗓子,只有两人才听得分明,“宫里眼线传出消息,公孙无知在游猎途中遇见…遇见了东门家的两位宗女。”他省略了襄公当众调戏东门氏女的具体不堪之词,只道:“据说襄公脸色很不好看。”
高傒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浑浊的叹息,沉重得如同石头坠入深潭。东门氏虽已衰微,却也是旧族。无知倚仗其妹连姬得宠而骄横跋扈,甚至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辱宗女,这无疑是向整个齐国旧族的脸上狠狠抽打。他想起昨夜另一份密报,国懿仲也收到了同样的风闻,这位世交的国氏宗主,此刻想必也如坐针毡。高傒缓缓放下车帘,车厢内光线陡暗。黑暗里,高傒的眉宇刻着深痕。襄公的暴虐和昏聩,无知等近臣的横行无忌,像失控的火,焚毁着齐国的根基。
“回府。”他的声音仿佛淬过冰水。车轮再次转动,驶向的不是宫门,而是那方隔绝外界窥探的深院重门。
冬日短,残阳挣扎着投下最后几缕血红的余晖,便迅速被无尽的黑夜吞噬殆尽。临淄的宵禁梆子声刚刚落定,街衢空无一人,唯有巡夜士兵的皮靴踏在冻土上的单调回响。高氏府邸西北角,一扇寻常甚至有些破旧、爬满枯藤的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合上。一个身影裹在深色的粗布斗篷里,步履矫健如豹,穿过重重门禁与寂静的庭院,无声潜入灯火将熄的后苑书房。
守在门边的高傒心腹悄然退去,将门轻轻掩上。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映照着国懿仲那保养得当却布满沉郁的脸,他正脱下了湿重的大氅,露出华服内衬。
“此獠不除,齐祚必斩!”国懿仲开口第一句便如金铁交击,在狭小空间内嗡嗡作响,字字淬着杀机。高傒没有立刻言语,只将两枚光滑如玉的薄骨片推过几案——那是今日刚送入府内、来自雍林的信物。骨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新划的深痕,如未凝之血痂。雍林,那里居住着一群彪悍尚武、祖辈追随姜尚开国、因军功获封于此的同姓后裔。
国懿仲目光陡然一缩。无声的骨片,却传达了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念。
“年节将近,”高傒的声音异常平稳,“无知得势,竟在宫中公开扬言,要废置祭祀太公之礼数,以其母族仪轨代之。”这是他今日得到、连国懿仲也尚未听闻的爆炸性消息。彻底废除太公望的传统祭祀?高傒看见国懿仲眼底那点残存的犹豫瞬间被惊怒的火焰彻底焚烧殆尽。废除太公祭祀,无异于彻底挖断齐国的根基命脉。那些沉寂的、彪悍的雍林勇士们,绝不会再等。
书案之上,两枚带着血痕的骨片在摇曳的灯下静静躺着。空气凝滞如铁。
雪似乎停了,但临淄的寒意,直刺入骨。
游猎的队伍像一条花花绿绿、喧闹刺目的长蛇,在冬末残雪的林野中迤逦而行。号角呜咽,猎犬的狂吠此起彼伏,马蹄踩踏着尚未完全冻结的泥泞地面,混杂着侍从们虚张声势的吆喝。
车驾华丽得惊人,漆色鲜明,金饰刺目。公孙无知斜倚在特制的宽大坐榻上,厚重的锦袍裹着开始发福的身躯。他懒洋洋地听着驭手报着刚刚围猎到的各种鹿、獐的数量,脸上是一种志得意满之后特有的餍足和无聊。卫队警惕地在周围缓缓移动。齐襄公刚殁不久,无知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他清楚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价值几何。
“启禀君上!”一声急报打断慵懒氛围。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策马奔近车驾,带起一股凛冽的寒气,“前方…似有猛虎踪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紧张。
“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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