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砥石成鼎(4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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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尘的木牍地图上!力道之大,震得甯戚图示边缘的浮尘簌簌落下,将那原本就不甚清晰的炭笔线条遮盖得更显模糊。

“君上!” 高傒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透着不容置疑的旧贵威势,“与甯戚这等粗鄙匠夫为伍,论及军国重务,岂非儿戏!”他毫不客气地指向有些无措的甯戚,“此等人物,所知不过搬弄木石、搅拌泥水之末技!北疆边事,关乎国本存亡!戎人何等狡黠凶悍?其呼啸而来,倏忽即去,所过之处尽成白地!岂是区区加几道朽木栅栏、挖几条泥沟就能抵挡?”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年轻的庄公,目光如同鹰隼审视猎物:“先……成公在位时……”他话到嘴边猛然一顿,显然意识到面前的新君正是先成公之子,立刻改换言辞,语气却更加重了份量,“……往年耗费粮秣资材何止巨万?然边境仍烽火频传,边民哀嚎之声未绝!为何?非重典严刑,无以震慑人心,无以凝聚兵威!此乃御戎固国之根本!”

他的手指如同铁指般点着自己那份华美简牍上刺目的红墨文字:“臣恳请君上,立即颁行更严《戍律》:凡边将失土二十里者,不问缘由,斩立决!所辖城邑若被戎骑掠掠两户以上者,其地守官降爵三等,永不叙用!边吏畏刑惧罚,必效死力守御!边民知律法森严,必同心抗敌!如此雷霆之势,方震慑戎狄,彰显我齐国之威!方可奠定小霸之基业!望君上三思!”

河风吹过论政台,卷起甯戚木牍边沿的灰尘,那些关于沟深几许、砧石几何的细致刻度更加难以辨识。

庄公面色如常,只伸出一只手,没有愤怒,亦无辩驳,如同拂开迷眼的尘埃一般,轻轻抚开了覆盖在甯戚图册上的那层由权势与陈腐观念构成的“蒙昧”。

“齐威生于内宁,”年轻君主的声音不大,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如同淬火后的青铜剑沉稳敲击着同样坚韧的榆木案几,“非生于滥刑。”

他没有再看高傒骤然涨红、如同被烙铁烫伤的老脸,将那份刺眼的红简轻轻推至一旁,目光重新落在甯戚那张已被风干的汗渍再次打湿边缘的木牍上,断然道:“甯戚所言,固守之基。仲孙司马,按所议去办。”

高傒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与燥热直冲头顶,他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但看到庄公那年轻却异常沉稳、不容置辩的目光,以及一旁大司马仲孙辰毫无犹豫地躬身领命“臣遵旨!”,他终究重重一拂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脸色如同陈年的猪肝。这份轻慢,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他感受到地位受到的根本动摇。新君的意志,已如同新磨的剑锋,决绝而明亮。

甯戚深深躬身行礼,汗水混合着尘泥,在他粗糙的掌心和那关乎边境安危的地契上,留下了一片清晰而微咸的印痕。

卫宫春深,庭前苑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将整个宫阙渲染成一片轻盈的胭脂云霞。卫国使臣的华丽仪仗穿过了卫都朝歌高耸的宫门,金钉朱轮车马煊赫。与之相比,对面缓缓驶来的齐国送亲队伍则显出另一种庄严气象。

齐国的重臣——上卿国仲身着庄重的玄端礼服,亲自引领。陪同的车马甲士队列整齐,步伐如一,显露出严格的纪律。最核心的翟车华丽而不失典雅,车帷低垂。当礼官高声宣唱,车驾停稳,侍女撩开锦帘,一位盛装的少女在搀扶下缓缓步下翟车,瞬间仿佛将春日的阳光也凝集于一身。她便是齐国大宗嫡女,庄姜。素雅的云锦华服衬托着她高贵的身份,发髻间唯有一支冰种无瑕的玉簪,剔透晶莹,在桃花的映衬下流溢着柔和静谧的光华,正如她娴静温婉的气质。

卫庄公亲自步下高阶相迎,以示最高的礼遇。那车上运载的丰厚嫁妆,除了举世罕见的齐纨鲁缟、精巧的犀角象牙雕件,更有堆积在后方敞车上的数十捆异常细软而干净、泛着米白光泽的麻与葛布。这些布匹显然经过匠人无数次的捶打漂洗,柔软得如同初生的婴孩肌肤。

晚间,深宫家宴。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雕梁画柱下珍馐罗列。酒过三巡,气氛融洽。卫庄公看似无意地扫过那些堆积在旁的麻葛,目光落回正含笑举盏的齐庄公脸上,笑容温煦如春风:“齐侯真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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