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方寸王畿(7 / 15)
,穿透了风声,直刺向身后的人群。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他额角的旧伤还要冰冷数倍,正沿着脊椎迅速上窜。
跟在王驾侧后方的老司空季忠——这位掌管王畿水土工程的官员,原本就因一路风寒而显得更加苍老的躯体,在听到这个问题、目光随之落在那块巨大丑陋的疮疤上时,猛地剧烈地一震,如同一张被瞬间拉满的硬弓!他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嵌入自己因寒冷与惊恐而开裂的干枯手背皮肉之中,指关节在刺骨寒风吹刮下迅速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雪。他的嘴唇哆嗦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得如同铁块。许久,久到姬扁几乎要再次逼问时,他才从牙缝深处,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带着撕心裂肺般痛苦和巨大屈辱感的低沉声调,极其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回……回王上……老臣……老臣实不知详细……”每一个字都像是包裹着尖利沙砾的石块,在被强行塞进食道后又被迫吐出来,“只知……只知去岁冬末……春寒未至之时……大批韩人……韩人游骑军马过境……在此……在此纵火焚烧……周遭相连六村七舍尽毁……焦土……焦土数月不息……无人……无人敢归……”
他最后的半句话被更强烈的寒风猛地灌入口中,硬生生地截断。他冻僵僵硬的嘴唇无声地、剧烈地抖动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块巨大的“疮疤”,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愤怒与深不见底的绝望。
“轰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沉重撞击声,猝不及防地在姬扁脚下的冻土地底深处猛然炸响!那声音如同巨大的铁锤直接砸向地脉的核心!他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铁锈般血腥气息的气流,自脚底涌泉穴猛地冲天而起,凶悍无比地撞入他的肺腑深处!
喉间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再也无法压制!
“哇——!”
一口滚烫粘稠的液体如同箭矢般冲破喉头的封锁,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猛地喷射在他脚下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霜的枯草之上!那浓黑中带着瘆人暗红的血液,迅速在冰冷的霜草间蔓延开来,仿佛在苍凉大地之上,瞬间绽开了一朵诡异、浓烈、然后又在严寒中迅速失去温度、凝固变硬的巨大黑红色冰花!它无声地镶嵌在枯黄与灰白之间,是这片王畿沃土上最新添的、最刺目的伤疤。王畿的躯体上,被诸侯烙下了永不愈合的伤口。最后喘息之地,已然浸透血污。
成周王宫正殿。与两年前姬扁登基时的寒冷死寂相比,此刻多了一种火山爆发前夜般的压抑沉闷。空气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铅块。没有点灯,天光透过高窗照射下来,在冰冷的地砖上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带,其余地方则笼罩在沉沉的阴影中。
司空季忠的声音就在这片巨大的阴影里爆发出来,如同垂死的猛兽用尽最后气力发出嘶吼,在空旷的殿堂四壁激起一阵金属刮擦般的、绝望的啸响:“公子根?!王上!万万不可!!将巩邑并其附属周王仅存之黎庶农工尽数封予公子根?此非封土!此非裂土!此乃饮鸩止渴!此乃自掘宗庙之根基啊!”他那枯瘦的老躯因巨大的激愤而猛烈颤抖着,宽大的朝服下,那副骨架仿佛随时会在激烈的肢体动作中散开!“韩赵魏秦!群狼环伺!群虎噬我疆土!他们要夺,尚需举大兵,需驱驰铁骑,需流血漂橹,需背上撕破宗法的骂名!今王上若自裂我仅存王畿而封予臣子,无异于亲手献疆土于家贼!巩邑一去,周王所依仗者何存?便如……便如悬丝之卵!悬挂于何人房檐之下?!周之八百年基业,非亡于诸侯锋镝利刃,乃自断于此!断送于这名为封赐,实为分裂的祸乱之手啊!”苍老嘶哑的声音如同利刃,穿透宫室的穹顶,激荡回旋,直刺每一个人灵魂深处那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家贼”二字在冰冷空旷的殿堂上方悬浮,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淬毒的钢针。年轻的公子根——周显王姬扁的同母胞弟,此刻正立于群臣之前。他身形颀长,面容白皙,平素总是一副温和清雅、彬彬有礼的模样。此刻,即使面对司空季忠这泣血锥心、直斥家贼的激烈控诉,他脸上的表情竟然也如同古井深水,纹丝不动。他穿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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