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天子倒立的牌坊(5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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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乱,诸侯离心…”

宣王陡然站起身,他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宽大的玄纁袍袖翻滚如夜云。他几步跨到樊仲甫面前,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带来沉重的压迫感。樊仲甫下意识地又俯下身去。

“卿错了!”宣王的声调陡然拔高,斩钉截铁,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撞击着空旷大殿的四壁,“寡人所立,非为公子戏一人!寡人所立者——是我王权的威柄!是我天子一言九鼎,可定乾坤的雷霆之力!”他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掌心向上,五指虚张又骤然握紧,仿佛真的攥住了虚空中的某种无形重器,随即又指向身后那张象征着王权的、巨大的御座。

“礼制如何?规矩又如何?成规不破,何以立新?守成之君,安能应非常之变?”宣王的声音如同擂鼓,在殿宇梁柱间回旋,“此念,已非一日!”他的目光灼灼,逼视着樊仲甫低垂的头颅,“寡人心头自有准则!何谓周礼?寡人之意,即是周礼!”

宣王的语气激昂了片刻,又慢慢平息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狂热后的疲惫和绝对的自信。他不再看樊仲甫,袍袖一拂,转身踱回御座旁,声音低沉却如同冰水倒灌而下:“鲁公既已领命,其国之事便定了。卿乃鲁臣,此后当恪尽臣节,辅弼新君,勿再多生枝节!”

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警告。

樊仲甫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他的肺腑。他几乎用尽了毕生修持的忍耐功夫,才压下喉头翻涌的东西。再次深深拜下:“老臣…谨记陛下教诲。”

退离那座令人窒息的殿堂,穿行在宫墙复道冷硬的阴影之中,樊仲甫的步履异常沉重蹒跚。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细微回响都像千斤重锤敲在他心头。幽深漫长的宫道似乎没有尽头,唯有远处宫门卫士执戟而立的身影被摇曳的灯影拉得扭曲冗长,如同潜伏在暗处随时择人而噬的魑魅魍魉。

“樊大夫!”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呼唤自身后响起,声音因紧绷而沙哑。

樊仲甫缓缓停步,并未立即转身。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公子括高大沉稳的身影快走几步赶到他身侧,面容笼罩在宫灯惨淡的光晕下。昔日敦厚的脸庞此刻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着,眼眶深陷通红,嘴唇被咬破了皮,凝结着一抹暗红。他身体挺得笔直,但樊仲甫分明看到他那宽厚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正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着,骨节因用力而显得煞白,如同濒临崩溃的边缘。

“老师…樊公…”公子括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粝。他不称官职,近乎绝望地用上了亲近学生的旧称,“今日殿上…弟子…弟子…” 他张了几次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被巨大的耻辱和滔天的悲愤噎住,只剩下一双燃烧着痛苦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大夫的脸。

樊仲甫伸出手,不是安慰,而是警告性地、稳稳地按在了公子括那因用力过度而剧烈起伏的肩膀上。冰冷的老茧隔着锦袍传递着力量,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公子!”他眼中凝着沉沉的冰,“沉住气!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公子括身体剧震,眼中那团痛苦的火光猛地一闪,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冰寒所取代。他像是被这一按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挺直的脊背无声地垮塌了半分。

“归鲁…”樊仲甫的声音像是从极寒的冰层下传来,“谨奉武公…侍奉…新君。”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艰难如刻,“天威难测。身为人臣…为人子…克尽本分,乃…唯一可行之路。切记!切记!”

他收回手,不再看公子括那双仿佛被绝望吞没的眼睛,不再理会对方那几乎要从胸腔里撕裂而出的粗重喘息。老者佝偻着本就有些弯曲的脊背,像个背负着无形巨大石碑的囚徒,继续一步一步,独自迈向那宫门之外沉沉的黑暗。那黑暗像是浓郁的墨汁,瞬间淹没了老者蹒跚的背影,也似乎吞噬了年轻公子眼中最后一点微光。

公子括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碎裂的石像。宫灯的昏黄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半明半暗的狰狞轮廓。他死死望着樊仲甫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才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宫门外奔去,脚步沉重得踏碎了宫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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