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犀甲崩裂(4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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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一身素净的玄色深衣,腰间仅佩那柄青玉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他弯下腰,没有看那老妪,没有看碎裂的陶片,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在地上肆意流淌的暗红酒浆。

片刻,他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一个死寂中竖起耳朵的人耳中:“城中可饮之水几何?”

掌司仓廪的官吏面无人色地扑跪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主君……所余之水仅供……三日勉强支应……”

徐偃王目光移开,扫过城下。无数双焦灼、乞求、等待的眼睛也正看着他。突然,他看见了什么。

人群外围,有细微的声音响起。靠近城墙边,数十口水井旁,有百姓竟默默排起长队。他们端着家中最粗糙的瓦罐、木盆,甚至掏空的葫芦,排着沉默的队伍,走到平日里用于磨制玉器、切割石料的深沟渠旁。

领头的是那位曾在山下感泣的老者,他双手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缺了口的黑陶大盆,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满是沟壑的脸颊无声滑落,跌进盆中。他走到沟边,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佝偻着腰,将盆中的水——澄清的、映着黄昏最后天光的、无比珍贵的水——缓缓倾倒入磨玉的石渠。水流沿着石槽蜿蜒而下,流向早已无水涌入的护城河沟的干涸淤泥。

盆倾尽了。老者放下黑陶盆,空着手,又默默地退回了队伍末尾。后面的人紧跟着上前,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抱着装满清水的瓦罐,一个赤膊的工匠提着一桶水……他们依次而行,将维系生命的液体倒入冰冷的、毫无回音的石沟。沉默,是唯一的语言。水声淙淙,在这死寂的黄昏城头上,声声敲打在人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他们在“喂饱”城墙!

身后传来压抑的低泣,是目睹此景的守城士卒中有人终于绷不住神经,捂着脸蹲了下去。一种灼热的、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悲壮情绪在静默的人群中无声蔓延开来,冲淡了绝望,却淬炼出一种近乎献祭的痛楚。

一个披着残破皮甲的小校奔至徐偃王脚下,双手奉上一物,赫然是那柄被徐偃王珍藏于匣中的“东方玄圭”——穆王所赐的夔龙纹赤色圭符。校尉声音带着哭腔:“主君!楚人虽悍,我彭城军民愿与此城共存亡!此为‘东方王权’之符,犹有此圭在,周天子允东方诸邦尚存!或可召诸侯再举义旗勤王!死战!死战!”

徐偃王的目光终于从那默默倾倒清水、直至将石槽染湿的人流中收回。他没有再看那校尉献上的赤色玄圭,缓缓伸出右手,不是去接那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符信,而是探向自己腰间那柄温润的青玉圭。

五指稳稳握住玉柄。没有一丝颤抖。他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饱含铁锈与死亡气息的空气。

下一瞬,他手臂骤然挥动!

“啪嚓——!”

一声无比清脆、无比决绝的玉石断裂之音,在死寂的城头炸开!如同冰河初次炸裂,又似天穹上碎裂了一道口子!

徐偃王手中那柄随身多年、象征其治国信念的素面青玉圭,竟被他狠狠地掼在身前的青砖地上!碧玉寸寸碎裂!最大的残片翻滚着跌入一旁湿漉漉的磨玉石槽之中,被倒下的水流浸没,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所有悲泣和呼喊瞬间被扼在喉咙里。城头上只剩下粗重的呼吸与火焰般烧灼的目光。献圭的小校僵在原地,奉起的双手停在半空,瞠目结舌。

碎裂的碧玉残片间,一抹极其微弱的反光刺到了徐偃王的眼角——那是被重重摔击震开的圭腹深处夹层,一张紧贴内壁、微黄薄脆的细韧麻布悄然露出了一角,上面竟用极其精细秀雅的小篆写着数行字!

布帛已发脆泛黄,显然是秘密藏匿多年之物。徐偃王眼神骤然凝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仅手指轻轻拂过碎圭,那片泄露秘密的麻布已无声无息地被他掌心覆盖,随即湮没在袖笼深处。

他脸上所有细微的波动,被一种更为宏大的平静所覆盖。他缓缓转身,没有看脚下献圭的校尉,目光投向城内,更投向城外深沉的、孕育着风暴的黑暗。

“东方之权?”徐偃王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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