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命如弓弦(2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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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与挑战!

帝乙的目光瞬间穿透风沙,死死锁定那个身影。

“姬昌……”

就是他了。季历之子。被释还时不过半大少年,如今已执戈立于阵前,为父索仇。城下黄尘弥漫,军阵狰狞如巨兽,驷马战车上那人的轮廓在稀薄下去的天光里异常清晰。他缓缓抽出长弓——一张形制特殊的巨弓,巨大的弓背显示出岐山深处特有的坚韧木材的纹理,弓弦粗如小指,阳光下泛着暗黄的光泽,带着某种西陲的野蛮力量感。那是周人祭礼中使用的硬弓,足可穿透厚厚的犀甲!姬昌将一支特制的长箭搭在弦上,箭簇比常制更为狭长锐利,幽幽反射着城头摇曳的灯火。他引弓,将带着倒刺的箭镞稳稳指向朝歌城楼的最高处!那是商王帝乙所立之处!

一个动作,无需言语。复仇的宣言,已尽在弓弦引而未发的一指之中。

冷风烈烈,吹得城头旌旗翻卷欲裂。

帝乙的嘴角绷紧了。父亲文丁苍白枯槁的面容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季历被缚于阶下时的眼神。那烙铁般烧灼着每一寸神经的嘶吼。

——岐山长在!渭水不竭!周室之血,终要焚尽尔等玄鸟之羽!

那声音此刻仿佛在城下的风啸与大军行进的低吼中轰鸣!

帝乙扶着冰冷的、布满沙粒的城墙垛口,手指深深扣进粗糙的夯土缝隙里。他侧过头,朝着随侍在侧、面色凝重近乎苍白的司马辛甲,声音不高,字字清晰,砸在风声的间隙里,却带着冰冷的铁石之重:

“困兽之跳梁耳。”他唇齿间碾出轻蔑,“父仇所驱,其锋锐在表,其骨弱实虚。”

他眼神幽邃,越过那如林矛戈,似乎要洞穿周军的阵列:“周人倾巢东出,岐山必虚。命西北附庸方国——矢、密、虞诸族——听寡人调遣!趁此良机,捣岐巢!取其根基!”

城头的风似乎凝滞了一瞬。司马辛甲瞳孔微缩,瞬间领会。大王此计,不在朝歌城下与这股滔天复仇之火硬碰,而是直捣其根本!釜底抽薪!

帝乙不再看城下那引弓指天的周伯,转身,玄端大袖在风中猛烈摆动,扫过沾满风尘的雉堞。声音依旧沉稳,却蕴含着一触即发的力量:“诏告天下诸侯——周,不道!举兵而叛上国!诸邦其率尔矛戈,同寡人共讨之!”

“诺!”群臣轰然应命,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城外的喧嚣。

彤弓沉重,似乎被城下的烽火和远处的杀机浸染,在帝乙掌中微微滚烫。风卷起城楼上巨大的玄鸟旗帜,发出裂帛般的悲鸣。

三年之冬

来自西朔的风,如同裹着冰渣的亿万把刀,横切过茫茫旷野。天空是压抑的铅灰,低垂得仿佛要塌陷下来,将地面一切生灵压成齑粉。风里卷着异样的腥膻和苍凉如古铜的锈蚀气味,那不是中原的泥土与风雪之气,那是从极遥远的、传说中游荡着无主恶灵的蛮荒高原上,挟裹着死亡的冰冷讯息呼啸而至。

帝乙猛地拉开寝宫的厚重帷幕。寒风如决堤洪水,瞬间撞入。他深吸了一口这凛冽如刀的空气,似乎要将某种沉重的惊悸和迫在眉睫的危机深深吸入肺腑深处,再转化成钢铁般的决断。

“昆夷!十万控弦!”侍臣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死灰,“铁蹄……已破隘口!如洪涛西来!诸方……告急烽火连天!”

冰冷的风钻透了帝乙单薄的寝衣。他沉默地站着,仿佛化为一尊青铜塑像,任由彻骨的寒意浸透肌肤。

昆夷!

西部最强大的游牧部族,如同天际不散的阴云。他们乘着快马,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窥伺着商畿丰沃的土地。文丁在位时,他们便如同跗骨之蛆,侵扰不休。如今帝乙继位甫定,外患未平——周人余恨尚在东方游荡——而这来自西北的庞大风暴,竟挟着十万控弦铁骑,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席卷而来了!

双刃悬顶!大邑商的西大门,已被这狂野的铁蹄重重撼动,发出欲裂的呻鸣!

帝乙眼神沉凝如渊,望向殿外灰暗的天空。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挡住这把从西北劈来的巨斧,否则,一旦昆夷铁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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